稷澂見小姑娘被媒婆抓走時,還不忘伸出她的小手兒往他這頭努力地夠著,伸得直直地,同時,眸底充滿了渴望。
見此,他修長的手指,微微捻動。
垂眸,再見那大理石上狗爬般的醜字,被人肆意踐踏,心裡就莫名多了一絲絲地觸動。
她那番話寫的這般細緻周全,改了又改,怕還憋著什麼別的成算……
他眸底墨雲翻湧,又想起了很多的記憶。
記得在十年前,有個雲遊的僧人預言,舉人村夏家上方籠罩著濃重的紫氣,這是要出命格貴重之人的徵兆。
在夏家的這一輩中,共有六人,兩男四女,具體並未指明貴人日後所達的成就,卻獨獨指出夏氏六女命格奇特,怕是未來可期。
村中大多重男輕女,唯獨夏家因預言,也送女娃去私塾,但女娃都去讀書了,又有誰去幹活,總不能讓長輩去伺候小的吧?
於是,留下性格最溫和小六,也就是夏藕,且對外聲稱:反正小狗子都命格奇特了,就伺候一大家子吧!
其餘的三個女孩,自然都是嬌養,不說按照大家閨秀,那也是按照小家碧玉的規制,讀女訓,做女紅,學禮儀,焚香、烹茶、插花、掛畫……
單單地苦了夏藕,小小年紀,沒有一日得閒,忙得像陀螺一般連軸轉,活得辛苦不說,還時常被打罵。
當一個人的心是偏的,那麼即便是你再如何努力優秀,他也會對你有所偏見。
夏藕也是這般,無論她多勤快,都被當畜牲一般使喚。
罷了,管她有何成算,總之又沒多少壽數,也不能讓她白佔了自己一世冥婚的位置不是?
娶了吧,再把房圓了,省的她死後還惦記……
他就當給她個體面的死法,日後祭日或是年節自己也會記得給她上柱香……
高知縣的視線在男人堆裡掃過,又瞅了眼小啞巴。
“舉人村,夏家老三,十七歲,閨名夏莧……額,這名起的有意思,夏莧,你總是搖頭做甚?”
“唔……呃…唔唔!”夏藕拼命搖頭,緊張的張著小嘴,連口水都快甩出來了。
她不是夏莧,是夏藕,才年僅十四歲,尚未及笄的夏小六,她是被灌了啞藥,給三堂姐冒名頂替來配婚的!
她張開小嘴哀嚎著,可無論多努力發出的聲音,都無法凝結成語句。
“民婦的女兒害羞,這是過於激動,還請青天老爺賜姻緣吧!”
堂外,一直守在旁邊的夏家長房長媳錢氏,見夏藕不安分的鬧騰,趕緊插了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