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魂魄”二字,也許我們並不陌生,在我國古代人們認為人有三魂七魄,魂是構成人思維才智的陽氣,可以脫離人體獨立存在的精神,而魄是構成人的感覺形體的粗粒重濁的陰氣,不可以脫離人體獨立存在。當人死亡後魂飛魄散,如果只是魂飛走了,而魄卻沒有散去,那麼這具屍體就不會腐爛,從而變成所謂的殭屍。
這種說法在全國很多地方都有,但又有所區別,但都是大同小異。比如說人能“嚇掉魂兒”,一旦魂兒掉了,那麼就得想辦法給找回來,不然則會出大事,這種說法也是很普遍,這其中就有中原地區。
中原地區是一片很遼闊的土地,這裡不管是生活習慣還是各種文化都和南北方有相似之處,但也有不同之處,比如冬天就不像北方有暖氣,也沒有“炕”這個東西,所以整個冬季人們幾乎都是靠著“曬暖兒”度過的,不誇張的說,只要是晴天,那麼隨便找一個避風的地方,它都要比屋裡暖和一些。就是因為屋裡陰冷,外面太陽越曬越暖和,故稱之為——曬暖兒!
當然,現代社會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什麼空調、電暖器之類的取暖裝置有很多種,可在那個用煤油燈照明的時代,現代化的取暖設施是他們連想到不敢想的,只有村裡的極個別“大戶人家”才捨得把煤爐子放到房間裡來,然後在爐子的上面連線一個管子,把煤煙引到外面,這樣既不會煤氣中毒,房間裡也不會太冷。
而那只是極個別的人家而已,大多數人家天剛“擦黑”,人們就都已經進被窩裡了,有時他們也不是進被窩就睡覺,只是害怕自己的腳被凍爛而已。
中原地區雖然說沒有北方那麼的寒冷,但在十冬臘月天兒,也不是那麼好過的。然而就是在突然降溫的臘月初三,雙穗村的一戶人家的大門口,就孤零零的出現一位老太太,她駝著背,頭上包著一個青色的頭巾,上身穿著黑色的側開盤扣老棉襖,下面穿著肥大的束腿老棉褲,腳上穿著標準的“三寸金蓮”小鞋,左手拿著一件大紅色的小孩子衣服,右手提著一個半舊的煤油燈,藉著微弱的燈光,可以看到她那蒼老的面容以及那佈滿皺紋的雙手,而此時她竟然不是往自己的家門裡面走,而是背朝著大門往村外走去。
她家住在村子的最東北角,正東和正北就是村外的田地,別說現在天已經黑了,就算是大白天,也沒有人會閒著沒事到村外地裡去。這個季節地裡是沒有任何農活的,況且村外田地裡還有隨處可見墳地,大的墳地上都有十幾二十個墳頭,就算是小墳地,也有五六個。當然也有單獨的一個墳頭,那些不是因為老墳地裡地方不足了,就是覺得風水不好了,所以才另選的新墳地,當地人叫做“拔新陵”。
雖說現在天沒有黑到伸手不見五指吧,但能見度也不過就是五六米的樣子,這位老婦人一手拿著一件大紅色的小孩衣服,另一手提這個不算太亮的煤油燈,顫顫巍巍的朝著正北方走去,她那被拉長的身影和那油燈發出的小光團在黑夜裡顯得格外...!
不一會,她來到了村北的一個空曠的十字路口,因為是冬季,田裡只有三寸多高的麥苗,因此顯得這裡就更加的空曠了。而在這個十字路口的西北和東北兩個角的位置上,就是兩片陰森的墳地,裡面除了一邊十二個墳頭以外,還種著些許的松樹,據村裡老人說是以前就有的老墳地,具體埋的是什麼人卻沒有人知曉,甚至連姓什麼都已無從考證了。
忽然,一陣寒風吹來,墳地裡的松樹以及樹下的乾草被吹的嘩嘩作響,老夫人抬頭看了看四周,又在十字路口中間轉了幾圈,最後在十字路口的正中間位置蹲了下來。接著她把手裡的煤油燈放到了地上,用食指在地上畫了一個圈,緊接著從懷裡掏出來了一把紙錢,趁著沒有風,她提起了煤油燈的燈罩,點著了紙錢,放到了先前在地上畫的圈裡面,嘴裡還唸叨著,道:“小孩子不懂事,衝撞了老先,請您不要計較,給你們送點錢,消消氣。”
“呼...呼!”
就在老婦人話音剛落,又是一陣寒風襲來,把地上正在燃燒的紙錢吹的飛了起來,僅僅一個呼吸就化為了飛灰,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老婦人緩緩的站起身來,整了整衣服,看了看消失的紙錢,又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兩片墳地,一伸手把地上的煤油燈提了起來,朝著正南方向離開了。
剛剛離開,她突然停了下來,又返回到了剛才燒紙錢的地方,一伸手把地上的大紅色小孩衣服拿了起來,剛才在點燃紙錢的時候她順手就把衣服放在地上了,走的時候給忘記了,幸好是剛走沒幾步,她把衣服往自己的腿上甩了幾下,象徵性的撣了撣土,一邊往前走,一邊拉著長音喊道:“小溜溜,跟我回家了!”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周圍除了間歇的風聲以外,只有老婦人的聲音在漆黑的夜裡飄蕩。而老婦人則是一邊走,一邊重複著那句“小溜溜,跟我回家吧”,當她走到最初的位置時,嘴裡正好叫了九遍。
此刻院子的正中央,一個五歲的小男孩正右手抓著自己的左腳大拇指,左手抓著自己的右腳大拇指的奇怪姿勢坐在地上,他的身邊還蹲著一個二十六七歲滿臉愁容的女人,而女人的身旁站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那男人的眉頭也緊鎖著。
“嘎吱吱...”
伴隨著響聲,門分左右,一男一女急忙抬頭望去,只見剛才的那位老婦人走了進來,而蹲在地上的女人一見此人,便急忙問道:“娘,怎麼樣了?”
話音剛落,她又衝著站著的男人道:“圓滿,快去搬個板凳來,讓娘歇會兒。”
男人答應了一聲,幾步到堂屋搬了一個板凳,放在老婦人旁邊,接過老婦人手裡的煤油燈後攙著她坐了下來。
老婦人坐下後長出了一口氣,道:“都辦完了,哎,得虧是我去,要是你倆誰去,不得嚇個半死才怪!對了香花,小溜溜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