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見了他兩三面而已,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這麼信任他了,而且見他的那幾次還都沒什麼好事,似乎他還懷疑自己來著,不止一次質疑自己為什麼跟著他,偷偷換了身份溜進宮有什麼目的。怎麼,這才哪兒到哪兒,就什麼和他說了呢!
王嬙總感覺到不對,這樣不對。
劉康看向她,發現她年紀小,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卻是做事極為穩當,又聰慧,在那樣四面危機之下,能想到憑自己的能力找到這麼多證據,又想著自保自救,更想要為無端冤死的驛卒討回公道將真兇繩之以法,實屬不易。
這樣的女子是他從未見過的,她太與眾不同了。
她一次次地重新整理了他對她的看法。
王嬙突然想到牢中衙役對自己等人的照顧,忙問道:“王爺,牢中的衙役是否是你安排的?他給我們請的黃大夫極好,嬤嬤的手臂好多了,臉上的傷也結了痂。”
“當時見張嬤嬤受了重傷,又見你們的馬車翻了一地,幾位姑娘也是多多少少地受了些傷,所以就安排了人去照顧,大夫好就行。”
劉康沒有多說,但王嬙卻知道在穎川郡,不似在長安,他又要想著不能讓人識破了身份,怕遭來更多的明槍暗箭,又要替她安排下這麼多事,更要調查這驛卒之死牽扯的後面的事情,該是何等的艱難。
是怎樣的人才會如此細緻地能安排好這一切,又不被人發現。
二人對彼此的看法都在慢慢地發生著變化。
喉嚨似被堵了塊棉花似的,紅了眼圈,原來早有人為她安排了這許多,又想起剛剛見到王爺時的委屈,洶湧而出的淚水便有些窘,似乎千言萬語都成了累贅,只得道:“王爺……謝謝你……”卻是再說不出什麼來。
劉康手伸了伸,想去阻止,想擦掉美人臉上的淚,終是沒有,縮回了手。
王嬙似乎看到了一絲無奈爬上了劉康的臉上,只是一剎那之間的功夫他已經恢復了那般似遠非近的神態。
劉康見王嬙眼圈又有些紅,怕惹得她又哭,心中卻已是百感交集,在面對兩個窮兇惡極的蒙面黑衣人之時,她冷靜利索;在知道自己與真正的王嬙被人調換會給那個女子帶來災難時,她毫不猶豫地要換回來;在無端被人誣陷說是殺人兇手時她也能冷靜清醒,能想著如何自救,尋找證據。
卻是在自己給她安排好了一切事的時候反倒哭了呢?
女人難道真的是水做的?原來的一切堅強都只是偽裝?
二人相對無言,房間內瀰漫著槐花的清香和著山茶花濃郁的香氣,縹縹緲緲,似乎讓這空氣也變得有了一絲絲的香甜。
劉康想起此次來的最重要目的,忙從床幔後面取出一個包袱遞到王嬙面前道:“嬙兒姑娘,這裡面是那塊兇器石頭,以及那件血衣。因為驛丞也算是官職,故他的衣服南陽郡府裡有記錄,我已將帳冊尋來,也在裡面,姑娘收好。明日姑娘可在拜堂之時將證據公之於眾,接下來的事,姑娘無需擔心,我自會安排,必會讓郡守不得不當眾重新審案,也絕不會再強娶姑娘。”
王嬙伸手接過,放於炕几上,解開包袱,果見一塊如成年男子拳頭般大的石頭,石頭的邊沿有血跡的地方已經破了,輕輕一揉會有細小的石子落下,與屍體頭髮上粘住的小石子一樣,血跡此時已經乾透發黑。
一件暗紫色的杭綢長衫,胸前也是斑斑血跡,王嬙找了找在右下襬處有一處破碎的地方,將手中碎布拼上,果然是那件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