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號的響聲在王庭上空響起,低沉而具有穿透力,一聲聲讓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一直駐紮在王庭的外的大營有了動靜,最外圍的人開始收拾東西移動自己的位置。能看的清楚,他們移動的方向是南。有些人興奮的呼喊,替出征的勇士送行;有些人捂著嘴巴在哭泣,為上戰場的兒子擔心。
阿施那部是伊稚邪派來的領兵大將,他也是全軍的先鋒。作為離馬邑最近的兩個大王,右谷蠡王於單藉口馬賊沒有派兵前來,伊稚邪的人馬自然而然就充當起了嚮導。阿施那部騎著自己的大青馬,走在整個隊伍的最前面,他很喜歡這種感覺,任憑風雪吹到臉上也不動一下。
來福看的真切,一拉身旁的墨雨,壓低聲音道:“現在可以動手了吧?匈奴大軍都已經出動了!”
墨雨皺著眉頭,嘴裡咕噥了一句:“不應該呀?怎麼今日就走?”
“什麼?”
墨雨一愣,連忙道:“沒什麼!我這就派人去看看那傢伙還在軍營呢,還是跟著大軍走了。”
中行說也被沉悶的牛角號聲驚醒,一咕嚕從床榻上爬起來,三兩步就出了自己的帳篷。這麼長時間他第一次出帳篷,眼睛被太陽刺的直流眼淚。抓過守門的衛兵:“怎麼回事?誰如此大膽竟然起兵了?”
侍衛道:“單于昨夜下令今日出發,軍師不知道?”
“哎呀!”中行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伊稚邪站在狼居胥山的山頂,望著大雪中蜿蜒如蛇的隊伍,嘴角露出絲絲笑容。大祭司已經跪在了地上面向祭壇開始祈禱。
伊稚邪呵呵一笑:“大祭司是在祈禱單于得勝歸來,還是祈禱他永遠不要回來?”
大祭司沒說話,閉著眼睛默默的念著祈禱語。伊稚邪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道:“放心,你的兒子和孫子會平安無事的!”
等伊稚邪走遠,年輕的祭司立刻上前將大祭司攙扶起來。大祭司的眼角流下了淚水:“長生天呀!請原諒你的孩子吧?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單于和屯頭王站在王城的最頂上。大軍人數眾多,先頭部隊出發之後,中軍會等到中午才能走,所以他們有足夠的時間看看自己的軍隊。兩人心裡都清楚,也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看自己的軍隊了,如果馬邑失利,想要回來難比登天。
屯頭王道:“弟弟,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單于沒有怪罪屯頭王的冒犯,衝著屯頭王笑了笑:“我走之後,你率兵秘密返回,若有人心存不軌你該知道怎麼辦?於單是吾的兒子,雖說他不怎麼成器,但單于之位吾打算傳給他!”
屯頭王伏跪於地,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謹遵單于命令!”
單于解下腰間繫著的一塊玉佩,這是匈奴人最神聖的東西,上面鐫刻的是一個狼頭形狀,這是單于部落的圖騰,只能由單于部落的王佩戴。輕輕的放在屯頭王的手中:“收好它,交給於單!”說完,轉身下了城樓。
王庭中的所有人都被大軍起程吸引過去,誰也沒有注意到一隻鴿子猛地從一座帳篷中竄出,迎著風雪打了幾個轉,掉頭往南而去。王庭西面的一處帳篷中,阿巽長處一口氣,將凍僵的雙手伸到火盆上面,任憑火焰灼燒自己的手掌。
一名五大三粗的光頭坐在阿巽對面:“這下咱們可以走了吧?這他孃的什麼破地方,冷起來能把人凍死,還是元山好,早知道如此就不出來了!”
另一個豹頭環眼的漢子冷笑道:“你不出來,你老孃和你妹妹能過安穩日子,就憑你的本事他們母女可別想不愁吃穿!”
光頭一笑:“嘿嘿,我也就是說說,先生對咱們的好我花和尚豈能忘了?咱可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豹頭環眼的漢子看了阿巽一眼:“老大,接下來怎麼幹?兄弟們都想早些走!”
阿巽目不轉睛的看著火盆:“等,三天之後若沒有變化再幹一件事就走。”
“何事?”
阿巽看了光頭一眼。豹頭環眼的漢子立刻瞪著光頭道:“明知道不能問你還問?聽老大的絕不會錯,先生寫來的那些東西只有老大能看懂,若先生讓給咱們說老大一定會說,這是規矩!”
光頭摸著自己的光頭,嘿嘿的傻笑。
中行說默默的走出軍營,孤身一人什麼都沒帶,回到了自己冷冰冰的家中。衣服上全都是雪,帳篷裡更冷,既沒有火盆,也沒有那個滿臉笑容的傢伙將自己凍的發麻的腳拉進他的懷裡。中行說有些想念陪伴自己的兩個夥伴,他們的死說起來是他中行說造成的,現在終於輪到了他。
看著南方的天空,回想但年來匈奴之前,多麼希望先帝能看見這一切,也不枉他忍辱負重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