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陶公主劉嫖病了,據說病的不輕。皇帝派了太醫前來診治,效果卻並不理想。還是整日裡渾渾噩噩,幹什麼事都打不起精神。聽婢女說,整晚整晚睡不著,有時候還會說胡話。陳須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只有陳敎偶爾過來看一眼,盡一個兒子應有的本分。
自從夏侯頗自殺之後,館陶公主府就變的很冷清。原本那些門客、食客之類的能跑的跑了,能攀附別家的也另投門戶,剩下的那些人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最讓劉嫖難受就是董偃,那傢伙竟然也跑了,找了好些天都沒能找見,劉嫖這時候才明白那些人之所聚攏在自己周圍,並非自己多麼賢德有名望,他們只是圖她手裡的權勢。
陳敎給劉嫖餵了幾口水,拿起絹帕將下巴處的水漬擦乾淨:“母親安心休息,孩兒告辭了,過幾日再來看望您!”
劉嫖想要說話,卻不知道什麼。這個從來不被自己喜歡的兒子如今成了自己唯一的希望,她後悔,想要懺悔,可看見兒子臉上的表情,她明白就算自己說的多麼誠心,陳敎只會當這是她在利用自己。
微微點點頭:“吾兒孤身一人,多多小心!”
陳敎微微一笑:“母親安心,下個月孩兒準備去樓觀書院就學,蘇先生已經答應了,孩兒覺得道家很好,要好好向莊青翟請教。”
“道家?吾兒為何不學儒家?學了儒家才能……”見陳敎並不是詢問自己的意見,只是告訴他這件事,後半句話又咽了回去。
出了公主府的大門,上了自家馬車準備回去收拾收拾。雖說書院中不允許帶私人物品,拜訪諸位先生是需要的。再說長安城中幾乎所有皇親貴胄家都有人在樓觀書院,見了面也不好空手。這麼些年那些人遭他母親打壓,藉著這個機會說不定能緩解一下關係。
剛上了東大街,一輛馬車便衝了過來,能在長安城中縱馬,來頭絕對小不了。陳敎連忙讓自己的馭手讓路,將中間留給奔過來的馬車。馬車很華麗,大白天的四個角還掛著燈籠,紅色的錦緞包圍車身,巨大的傘蓋不僅擋住了馬車中的人,連駕車的馭手也擋在下面。
“馭……!”一個急剎車,馬車穩穩的停下。周建德的大腦袋從車窗裡鑽出來,大喊:“陳敎!堂邑候?”
陳敎聽到了,可他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喊他。因為館陶公主的原因,長安城中沒有多少人喜歡和自己交往,他哥陳須就更加不受人待見。大街道上,被人這樣喊住還是頭一回。
陳敎連忙探出頭:“哦,原來是平曲候,失禮失禮!”
周建德嘿嘿一笑,神秘兮兮的道:“聽說你過幾日也要去樓觀書院就學,不知準備學什麼?你家之中,就你本候看著還順眼,以後也算是同窗了,有事可以找我。”
“感謝平曲候,在下記住了!”
周建德擺擺手:“少來這些虛的,為了慶祝你就學,今晚翠香樓你做東!”
陳敎一笑:“理應如此!”
“就這麼說定了,本候還要去找陳何他們,到時候熱鬧熱鬧!”周建德說完,不等陳敎再答話,縮回腦袋,讓馭手趕車。
陳敎搖頭苦笑。放在從前,周建德這些人比起韓焉、夏侯頗他們還矮一點,即便是自己的大哥陳須都看不上他們。如今倒好,韓焉和夏侯頗死了,大哥陳須也過了氣,周建德等人自然而然就頂了上來。不過周建德能找自己一起,陳敎還是挺高興的,至少說明自己的人緣不錯。
又往前走了一陣,一匹紅色大馬再次攔住了陳敎的馬車。灌強瀟灑的從上面跳下來,使勁拍著馬車幫:“陳敎,聽說你也要去樓觀書院就學?要不要兄弟們給你說說裡面的門道?別的就算了,翠香樓擺一桌還是要的。”
陳敎笑著點頭答應。灌強大笑:“很上道嘛!比你那個大哥強多了,以後到了書院,兄弟們罩著你,誰敢欺負你兄弟們給你出頭!”說完,翻身上馬一溜煙不見了人影。
連續兩個人來和自己攀談,放在以前絕沒有。陳敎心中還是有些高興的,說明這些紈絝接納了自己。看見自己府門的時候,又看見了一輛馬車。從車上下來,門子連忙報告,說靖候酈遂成的兒子酈世宗拜見,就在堂上等著。
陳敎有些不敢相信,今日這是怎麼了?一個個都來和自己套近乎,難不成有什麼事情要落在自己身上?一邊想,一邊進了門。酈世宗來的時間不短,茶碗裡的茶剩了半碗,桌上的點心也少了好幾塊。
“堂邑候,在下有禮了!”見陳敎進來,酈世宗連忙行禮。
陳敎見了禮:“酈公子造訪不知何事?”
酈世宗嘆了口氣:“堂邑候是要聽實話還是假話?”
“哦?實話是什麼?假話又是什麼?”
酈世宗微微一笑:“假話就是在下仰慕堂邑候學識和風采特來拜訪,請堂邑候不吝賜教。”
“那還是聽實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