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麗莎白的笑意中帶著憂傷,彷彿帶著傷痕的珍珠。
單聽這番話,只會覺得她又在賣弄少女情懷,但現在聽起來,卻讓人鼻尖一酸,讓人聯想到斑駁的油畫剝落,時間一去不復返。
“因為擔心動搖領袖的權威嗎?”
“沒錯,我現在的形象可是我花了好一番功夫樹立起來的。”尹麗莎白抖了抖披在她身上的那件黑絨大氅,簡潔、樸素,但格外有氣勢。
西子月打量尹麗莎白,將她與自己心中的印象對比:“你這身也挺好看的,很有校長那樣的氣質。”
“突然給人家戴這麼高的帽子,原來你是個嘴巴這麼甜的人嗎?”尹麗莎白咯咯笑著。
“只是單純覺得很好看而已......儘管有些不適合你。”西子月不太好描述這種感覺。
尹麗莎白似乎明白西子月在想什麼:“繁榮時期的君主得學會顯露財富,這樣才能給子民們一種盛世的感覺,但面臨災難與末日時,就不能這麼做了。”
“如果時代需要我奢華,那我就穿上我以前常穿的那件維多利亞禮服,如果時代需要我節儉,那我就和大多數人一樣,只保留最起碼的威權......這就是我正在做的事。”尹麗莎白撫摸著書桌上的相框,那是她過去時的模樣,也是西子月最為熟知的那個模樣。
除了自己外,她的書桌上還擺放著其餘不少人的肖像,比如昂熱,比如她那個叫克麗絲的妹妹,有她尊敬的年長者,也有她愛護的年幼者......可想而知,那是一串光輝但殘酷的犧牲者名單。
窗外傳來機械運作的聲音,那是藏在地面和建築內部的管道開始運作,風一樣吹了起來,在窗戶上留下白霧的痕跡。
“茶水煮好了,我們開始喝茶吧。”尹麗莎白頭一轉,那抹緬懷消失得無影無蹤,變得陽光明媚起來。
下午茶在宅邸的小院子裡進行,這裡種著鬱金香和茶花,是這座避風港少有的暖色,它們的耐寒性本就不錯,家家戶戶都種植著這些物種。
後來西子月才知道下午茶在這裡是固定環節,下午三點準時開開始,家家戶戶都參與,並不是獨屬於委員長那見不得光的墮落享受。
這座避風港並不是那種每個人都要拼命工作,否則活不下去的極端末日堡壘,依靠先進的農業技術,生活在避風港的倖存者並不愁吃穿,自然而然也就發明出了下午茶這種文明瑰寶。
但尹麗莎白還是得謹慎,因為她的茶葉都是從外界帶進來的稀有珍藏貨,是純正天然的原版,其他人只能喝後天藉由這些茶葉基因培育出的彷製版,口味差了一大截。
不僅有按時的下午茶,這座避風港甚至還停供與下午茶搭配的蛋糕,比如提拉米蘇,比如拿破崙酥,比如馬卡龍。
當然它們的味道無法比擬那些正常在蛋糕店櫥窗裡售賣的食品,植物油和奶油等都只能用人工合成,用格蕾爾的批判來形容,就像是袋裝薯片與桶裝薯片的區別,前者是酥軟油嫩的五花肉,後者是在烤盤裡烤太久,最後湖在了烤盤上的土豆片。
這傢伙的修辭力度也是一點沒落下。
“在這裡生活了快一個星期,有什麼感想法嗎?”尹麗莎白搖晃著茶杯,讓香氣在裡面打轉。
西子月回憶著這幾天的經歷。
作為外來者,她的主要工作是接受各個委員的詢問,有關另一條世界線的種種,相關技術等等,並沒發配她去種田或者在車間裡擰螺絲。
雖然無法看清這座避風港的全貌,但僅從與這些委員的接觸中,她似乎發現了一些微妙而尖銳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