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來折煞一說,奚司業您是我念學啟蒙的老師啊,還請收下吧。”
“那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奚陽羽緩緩蓋上石盒蓋子,起身說道:“臣突然想起,還有些從學宮帶來的文書尚未處理,請容臣先行告退。”
“先生慢走。”
李惠看著奚陽羽轉身離開的背影,待到對方徹底遠離,而站在庭院角落如同木樁的護衛,點頭朝自己示意後,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費勁。
剛才這番話看似平平無奇,實則李惠與奚陽羽之間的相互試探。
如今越王與太子的明爭暗鬥,已經愈發明顯,雙方都在朝堂招兵買馬,甚至將脈絡伸向軍隊、鎮撫司、學宮。
越王一直想要收服奚陽羽為己用,
奚陽羽先是提到彖,彖者,言乎象者也。是斷定兇吉的意思。奚陽羽作為學宮司業,地位超然,不想在陛下如日中天,山長還未退休的時候,涉入兇吉莫測的繼嗣之爭。
對猶獸的解釋,也是在說他的猶豫。
而越王提到自己也想像學宮行巡那樣外出遊歷,引出奚陽羽不鹹不淡的勸說,剛好將話題引到奚陽羽的話語,很像是他王府上老先生們的嘮叨勸說。
這是第二次含蓄邀請。
“在學宮這些年,也許就是我這輩子最快活自由的日子”的說法,
也是在表達越王不想屈居於親王地位,想要向更幽閉深邃的皇宮邁出一步的決心。
如果是普通官僚,
李惠根本不需要花費這麼多心思,去營造氣氛,精雕細琢每一句話背後的深意,不斷地盛情邀請,將對方綁上自己戰車,
只需亮出身份與前途即可。
可對於地位超然的學宮司業,李惠也只能循序漸進,再三試探。
好在,結果還是完美的。
對話的最後,奚陽羽還是自稱了一聲“臣”。
‘看來,確實像我在鎮撫司裡安排的人說的那樣,奚陽羽對前隋時期,相州的千首佛感興趣。
只不過,這背後又有什麼隱情?莫非和奚陽羽從來隱而不見人的左手有關?’
李惠頓了一下,搖了搖頭,將這件事情拋在腦後。
他可沒辦法強迫一名燭霄念師說出有關身家性命的隱秘,何況哪個燭霄修士沒有點秘密了,作為上位者,沒必要弄得那麼清楚。
“奚陽羽走了?”
少女的聲音從庭院外傳來,李惠看著撇著嘴角走來的李樂菱,無奈地揉了揉眉心,“他畢竟是我們在學宮的司業,還是放尊敬些好。”
李樂菱語氣冷淡道:“城中鼠疫嚴重如斯,作為領虞國俸祿的燭霄念師,不去用念力幫忙修造病房,挖掘水道,而是在宅邸裡飲酒閒談。何必太過尊敬?”
“長安朝廷沒指派他來,他啊,主要是來保護自己唯一一個女兒的。不幫忙修房造屋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