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潮溼街道上人頭攢動,烏泱泱的戴著口罩人群,向著太原府城南大門進發。
他們表情悲憤,幾十名領頭者以四人為一組,每一組都在肩頭扛著一具棺材。
沿街房屋的高層窗戶一扇扇開啟,居民們探出頭來,好奇地俯瞰著下方。有孩童小聲詢問這些人在做什麼,還被他父母捂著眼睛拉了回來。
眼看直行而來的人群越來越近,留守在城門計程車卒們紛紛站起,神情錯愕。下意識地攥緊了長刀刀柄。
踏踏踏。
馬蹄聲由遠及近,帶著手下緊急趕來的孫二一勒韁繩,在城門前急停,對著抬棺隊伍的領頭男子怒喝道:“伍良,你找死啊?”
被呵斥的男子名為伍良,是城中貨棧的工頭,一向很老實,孫二認識,因此才對對方的行為而震驚。
哪怕在和平時期,私自召集上千人,也是擾亂秩序的重罪。
更何況現在還是鼠疫期間,這麼多人扛著十幾具棺材衝擊城門,背後的意味不言而喻。
“孫捕頭,”
伍良抬起頭來,聲音沙啞道:“難道待在城裡,就不是找死了麼?”
“你在說什麼胡話?”
孫二沒有接話,跳下馬背,手扶著刀柄,徑直走向人群,大喝道:“還不快把棺材放下!”
人群無一動彈,一張張口罩之下的面龐,只是冷漠麻木地看著孫二。
孫二隻覺一陣毛骨悚然,卻還是硬著頭皮,朗聲道:“你們想想清楚,這段時間衙門為城中百姓做了多少事?花出去多少錢財?
需知道,在前朝,危害遠不如鼠疫的瘟疫,都能令十室八空、十室七空,家家痛哭,戶戶哀泣。死的人比活人都多。
現在大傢伙想要活下去,最好的辦法還是聽朝廷的安排,聽學宮的安排...”
“我們聽了,然後呢?”
伍良讓一旁的青年代替位置,扛著棺材,自己則轉向孫二,悲憤道:“傳單上都說了,封城第一天,城裡不過幾十上百病例,而且都集中在車站附近。
當時你們怎麼說的?如果順利,半月左右就能結束封城。
而現在呢?各坊市都有鼠疫,哪家哪戶沒有親朋喪命。
我家娘子被帶去隔離,她走的時候讓我照看好家中三個孩子,她很快就能回來,要相信衙門相信學宮。
結果五天後,我只收到一個骨灰甕,連裡面裝的是不是她都不知道。”
伍良眼淚橫流,朝著孫二悲憤道:“我的兩個孩子也得病死了,他們的骨灰都放在棺材裡。
家裡只剩我和我家的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