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和父親的交談並不如我想象中那麼順利。我一大早就趕到了父親的住所,想著是否能在他起床前見到他。沒想到當我趕到時,父親已經披著一件大衣,坐在充滿暖氣的餐廳裡等著我了。
待我在父親的對面坐下,女傭就端上來今天的早餐。雞蛋、麵包、牛奶,從我有記憶開始父親的早餐就只有這幾樣。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我意識到父親其實是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生活有變化的人。也正因此,哪怕自己已經病重退休,他的作息習慣還是保持著在檢察院時那樣。
父親和我在沉默中享用著早餐。或許在父親眼裡,我一直想要說些什麼。但這些話語一旦到了喉嚨口,就自己打了個漩,然後消失不見。我總是找不到合適的時機說些什麼,難道要我在這裡感謝他嗎?這不太像是我的風格。
過了不知道多久,傭人把我們吃剩的東西收拾了下去。父親把視線從他手中的書上移開,見我一直盯著餐桌中間擺著的水果思考,便問道:“你是想吃水果嗎?”
“不,不是這樣的。”
“那你一直盯著幹什麼。”
其實我從小就不喜歡吃水果,父親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是在為我提供一個說話的契機。
“之前的事,多謝了。”思考良久,我還是彆扭地說到。哎,向他道謝的感覺不是很好,尤其是在自從我做律師後就沒和他有什麼聯絡的情況下。
“你是指那件?”父親又看回了書上。
話匣子一開啟,之後的話就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在做為證時特意留下一個矛盾的地方這件事。”我知道,如果父親真的參與進了這件事,以他的本事來說,是不會留下這一點不和諧的地方的。“以及,”我壓低了聲音,確保接下來的話只有我們倆能夠聽見,“謝謝你告訴我埃勒裡的事。”
一聽到我這麼說,父親立刻警覺地看向了房門處。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那裡並沒有站著人,但我能感覺到,父親並沒有就此放鬆警惕。
“這件事是我的失誤,你不用謝我。”父親咳嗽了幾聲,看來剛才突然緊張起來消耗了他為數不多的體力。
“之後我會去見查理一面。案子雖然結束了,但我還有些問題要去問他。”見父親沒有提及和埃勒裡有關的事,我心中以及大概清楚了許多。
“如果我沒記錯,按照流程他現在應該還被關押著。”
“是啊,還有一大堆的程式要走。”我從果盤中拿出一個蘋果,在手中細細把玩。“不過我畢竟是他的代理律師,還是有資格在這種時候見他一面的。”
“你們約在什麼地方?有其他人知道嗎?”父親的語調裡不帶有一絲情緒。
“就在關押他的公安局旁邊的咖啡館想要見他需要經過申請,所以其他人應該是知道的吧。”
“是嗎······”不知為何,我從父親的口吻裡聽出了一些悲傷。“還有什麼事嗎?”他很快調整好情緒,有些趕我走的意思。
我把手中的蘋果放回果盤,隨意地問道:“你們是什麼時候準備好那份錄音的?它應該花了你們不少時間吧?”
“還不走嗎?別讓你的客戶等太久了。”父親放下手中的書,緩緩地向自己房間走去,連聲再見都沒有和我說到。
好吧,我憋了口氣,緩緩吐出,看來父親並沒有要告訴我的意思。我看了看手機,現在距離見面的時間還早。不過看樣子我是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沒辦法,我向父親家中的幾位傭人告別,打算換個地方消磨時間。
很快,時間來到了正午,也就是我和查理約定的時間。我早就在咖啡廳坐好等他,只是,我看了看桌子上不知道續過幾次的咖啡杯,或許這個“早”字比我想象中還要早。
很快,我看到查理在幾名公安的帶領下走了過來。我向他招手示意,一名公安向查理說了些什麼,然後那幾名公安就在門口等著他。
查理在我的對面坐下。我注意到,幾天的關押生活讓他的鬍子長了出來,這使他顯得有些邋遢。還有,我之前和他見面的時候,從沒看到過他今天手上帶著的一塊玩具手錶。這或許是他的私人物品,最近才歸還與他。只是,無論從什麼方面看來,這都與他的身份不符。但這也是別人的審美,我也無權過問。
“百穀律師好。不知道你找我來有什麼事?”他沒有寒暄,直入主題。
“不需要一杯咖啡或者點些什麼吃的嗎?現在是午餐時間了。”我向服務員示意到。
“不用了,”查理搖搖頭,服務員也識趣地離開,“我的時間沒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