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歡或許真的醉了,看著沐蓮和路無塵離開,反應慢了不止一拍。仍然一手支著下巴,眯著眼睛看門外的那些野薔薇,腦子裡一片空白。
現在她就覺得自己很平靜,她很喜歡自己的這種狀態,特別是在林銘面前有這種狀態。
她甚至還想,要是再喝一點,會不會有和路無塵一樣的爆發力,不知道自己又會是怎樣一種情態。
這樣想著,她就做了。她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像喝什麼玉露瓊漿一樣慢慢喝下。
她的舉動,把剛從路無塵的荼毒中走出來的林銘嚇了一跳。
“這丫頭估計是喝醉了。”他伸手要來拿程清歡的酒杯。
程清歡拼命讓著他伸過來的手,再去拿酒罈。剛才的她覺得自己還不是很醉,只是有了六七分酒意。本來也只想再略略嘗試一下,林銘這一搶,倒搶出了她的好勝心來,硬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快速喝下,末了,還帶著一點壞事得逞的炫耀笑看著林銘。
林銘被她的這一番操作搞得啼笑皆非,確認她已經是確實醉了。猶記得六年前的那個夜晚,酒醉的程清歡也是這樣的笑,然後這個笑就直接刻進了他的心裡,讓他品味了六年,思念了六年。
程清歡見林銘不再搶她酒杯,好像惡作劇的孩童突然沒了物件,失了興致,倒沒再去拿酒罈,放下酒杯。
但到底程清歡素來端莊和剋制,雖然醉了,也還是保持著穩穩地坐姿,並沒有做什麼其他的舉動。
可能覺得頭重得厲害,只用兩手支著下巴,眨巴著眼睛不去看門外,而對著林銘認真地看著,好像在努力辨認眼前的人是誰。
林銘看著她這樣子,想著本來今天來之前還打好了一二三四五六篇的腹稿,準備和她談談的,看來這些稿子都白打了。
現在這個樣子的程清歡,林銘也不想帶她走。一來今天這裡人流密集,路遇熟人的機率頗高,有損程清歡的職業形象;二來程清歡這樣又萌又嬌的樣子他也實在不想展露在人前。
好在包廂裡有茶室,茶室裡置了一張仿羅漢榻的長椅。林銘扶著程清歡到長椅上躺下,程清歡也乖乖地配合著,側身倚在長椅上繼續看他。看著看著,忽然又怔怔地落下淚來。
林銘有些慌,不知她怎麼好好的突然哭起來。他覺得這兩天程清歡給他出的題實在太過刁鑽,還一來就是連環套,昨天的還沒解出來,今天又毫無預兆地甩了過來。
林銘蹲在程清歡面前,只能笨拙地用紙巾去幫她揩眼淚,待揩了兩下,卻見她臉上已經出了兩道紅印子,想著自己下手重了,又改用手去揩。誰知程清歡不知是怎麼了,越揩,那淚珠子越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撲簌簌地直往下掉。還要睜著眼睛看著林銘,那表情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林銘又想起昨晚上水晶燈下的程清歡,和現在的表情如出一轍地像一隻小狗,就那麼看著你,那麼看著你,直把你看到心酸心疼地不能自已。
林銘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程清歡眼下已經讓他揩得紅紅的一小片,他回頭看看包廂關得嚴實的門,溫熱的唇就貼上了程清歡的眼。
程清歡的眼睛閉了起來,只是眼淚還是無聲地流。林銘只覺得口裡有鹹鹹澀澀的味道,心裡也澀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