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靖聽了此計,不禁沉吟,良久不語,這倒也在是勳的意料之中。因為在原本的歷史上,公孫瓚既然想到了那條計策,為什麼最終沒能執行,一直在易京窩到死呢?因為有人扯了他的後腿啦,正是面前這位關長史。
史書記載,關靖勸阻公孫瓚,說:“今將軍將士,皆已土崩瓦解,其所以能相守持者,顧戀其居處老小,以將軍為主耳。將軍堅守曠日,袁紹要當自退;自退之後,四方之眾必復可合也。若將軍今舍之而去,軍無鎮重,易京之危,可立待也。將軍失本,孤在草野,何所成邪!”你這一走,留守的軍心必亂,易京很快就被會攻下,到時候你沒基地,沒據點,跟個流寇似的,還能辦成什麼事兒啊?
是勳覺得關靖這反對意見挺沒道理的——流寇確實成不了事兒,可至少有機會活下去啊。確實,公孫瓚一走,易京的防守必弱,但問題是,歷史擺在那兒,公孫瓚即便留下,易京照樣會破。
於是見到關靖沉吟,他就乾脆把關靖的顧慮和自己的反對意見一塊兒給說出來了:“長史乃慮公孫將軍棄之而去,則軍無鎮重,易京之危,可立待也,然長史所仕者公孫將軍耶?易京耶?易京雖失,將軍尚在,若將軍不去,易京失守,則必玉石俱焚。或以為堅守曠日,袁紹自退,四方之眾,乃可複合。然袁軍眾,自可長圍易京,而別遣將吏掃蕩幽州,則即其退去,四方安有可複合之眾乎?或慮公孫將軍孤在草野,乃無所成,然朝廷赦令一下,將軍即可還朝,因其前功,不失富貴。若孤在死地,異日覆巢之下,安求完卵!”
關靖一邊聽,眉頭是越皺越緊,心說這位是侍中果如傳言所說,能夠洞察人心,計謀深沉,他好象能看透我心思似的,我的種種顧慮,竟然全都這他料中啦。可是他說的雖不為無理,卻真的就是最佳方案嗎?
是勳當然沒妄想自己“噹噹噹”一番話說出來,關靖納頭便拜,趕緊返回易京去勸說公孫瓚離開,可是我費了那麼多唾沫星子,你好歹給點兒反應啊,就光低著頭跟那兒想啊想的,你打算想到哪輩子去?原本的歷史上,你跟公孫瓚一起被圍在易京之中,可能一時膽怯,害怕公孫瓚拋下自己,或者即便不拋下,也不想去受那流寇之苦,所以沒往細裡考慮,就急忙勸阻,喪失了大好機會。如今你踏踏實實呆在許都,跳出局外,心境應該更平和、鎮定才是,思維應該更清晰、明確才是,就不必要多猶豫了吧。
看起來,史書所評不差,這位關士起先生果然是“無大謀”啊。
算了,正如荀彧所言,盡人事,聽天命吧。是勳站起身來,微微一揖:“勳計在此,聽我,則公孫將軍與卿之性命或可得全,不聽我,易京雖固,何如郿塢?昔董卓立郿塢而死,恐公孫將軍亦當踵其跡矣。”
想當年董卓就在長安西面建造過堅固的郿塢,作為退身之所,可是原本的英雄豪傑,一旦給自己留條這樣的後路,就說明喪失了進取之心,而在亂世之中若無進取之心,則必然死路一條。還什麼“何所成邪”,你且先琢磨著能不能保住小命再說吧。
“卿且三思,勳告辭矣。”我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聽不聽的,全在於你,我也不可能幫公孫瓚拿主意。
是勳從百郡邸出來,隨即便又返回荀彧的宅邸。會議已經散了,光剩下荀彧、荀攸,叔侄倆嗑著瓜子兒,大概在聊閒篇。見到是勳進來,荀彧就問:“如何?”是勳擺一擺手:“關士起果諂而無大謀者也,聽我之意,不過三成。”
荀彧微笑道:“孫武子云:‘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也;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公孫之生死存亡,自有天分;吾等之生死存亡,吾等自決可也。”
荀攸拉著是勳坐下,跟他解釋:“適才與文若叔父議論,琅邪、河東,為吾之肋也,虛而易受刃;荊襄、江南,為吾之背也,強敵在後也。袁紹若平公孫,則無後顧之憂,可全力向我,吾將何以當之?”
當下荀氏叔侄並是勳三人,並著腦袋,趴在地圖上研究了老半天,直到紅日西墜,方才散去。是勳滿心的疲憊,返回府中,才進門,便有人迎將上來:“主公,既候之久矣。”
是勳打眼一望,不禁大喜:“德容,卿從徐州歸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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