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身價千萬,甚至上億,但他還不知足,千方百計的想更上一層樓,做那金字塔頂端的人。
有些人忙碌於生計,起早貪黑,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可他卻知足了。吃得飽,穿得暖,還能有存款,怎麼會不知足呢?
還有些人,覺得能活著就是極好的了。
生活啊,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只有自己對自己的要求不一樣。
顧晨夕也幻想過在那裡最繁榮的地帶買下一套房子,再開個店,什麼店都行,當一個甩手掌櫃,不說掙大錢,維持他的日常開銷就行。他的心不大,也容易知足。
只是這些年來,讓他能感到知足的事一件也沒有。
顧晨夕碎了口唾沫,表達著自己的不滿。也許是腦子裡在想事情,連顧爸什麼時候上了天台都不知道。當他察覺時,顧爸已然走近。
黑暗中,兩人四目相對。顧晨夕的手在半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手裡的菸頭發出點點星光,格外顯眼。
顧爸楞了幾秒鐘,緩慢的學著顧晨夕的樣子跨坐在欄杆上,與顧晨夕相對而坐。
顧晨夕連忙掐滅菸頭,顧爸沒說什麼,扭頭自顧自的看著那片黑暗,臉上流露出回憶的神色。那裡大多是要拆遷的房子,一眼望去,清一色的平房,因為太舊太破,影響市容市貌,上面決定全面整頓,拆了重建。
連帶著周圍的菜市場,公園全部一起重建。時間往前推移二十年,那時候的那一片不說最為繁華,但是最為熱鬧。
也許是因為當時江北最大的菜市場就在那裡吧。每天都是人山人海,雲龍混雜。是江北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也是江北治安最壞的地方。
時過境遷,誰都想不到,短短二十年後,會是這番光景。
“你還記得那個菜市場嗎?”顧爸望著黑暗中那塊約莫有四五個籃球場大小的平地問顧晨夕,那裡就是已經被拆掉的菜市場。
顧晨夕沒有馬上回答,腦子裡陷入回憶。
他才想起小時候聽顧爸說過,當年他和老媽才來江北的時候,就是靠在那個菜市場做生意才一步一步扎穩腳跟。
“那時候你還小,你媽就帶著你去菜市場賣菜,變賣菜邊照顧你。那時候的你還沒到三歲呢,剛剛會走路,就把你放在身旁,等你自己在地上玩,你媽忙得暈頭轉向的,等忙完後,一回頭沒看見你,那把她緊張的,像猴一樣,上躥下跳。”顧爸滿臉笑容,掏出一隻煙點上,又想起什麼,又掏出一根裝給顧晨夕。
顧晨夕楞住了,一時不知所措。顧爸笑了笑,示意沒有關係,顧晨夕才緩緩接過。
“你媽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過了,雖然是個婦道人家,但骨子裡的堅強比很多男人都有過之無不及,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她哭,不怕你笑話,直到現在,我都只見過你媽哭過兩次,最厲害的就是那次,在找不到你之後,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下來了。說哭就哭,快得不能再快了,把周圍人都嚇壞了。”顧爸抽了口煙,緩緩笑道:“結果是你自己爬到一個桶子裡去了,又不哭又不鬧的,誰曉得?幸好是虛驚一場,不然你媽會嚇成啥樣都不好說,從那次起你媽就怕了,以後帶你出來都必須用那個專門帶孩子的那個腰帶把你綁在背上,不然她不安心。”
顧晨夕愕然,這是他第一次知道小時候還發生過這種事,有些好笑,又有些沉默。
就像剛才在飯桌上,媽媽給他夾菜,他也想笑一笑,不想總板著個臉。但他就是笑不出來,在聽到他們元旦都不回家的之後更笑不出來。
這種矛盾的想法讓顧晨夕很不舒服,他很想抽菸,可找遍全身沒有找到打火機。
顧爸把自己的打火機遞給他,顧晨夕接過。
“其實她真的很愛你。”顧爸的聲音很輕,卻讓顧晨夕拿著火機的手顫抖了一下。
顧晨夕木楞的望著眼前這個男人,繼而瞪大眼睛,他驚訝的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男人的雙鬢居然有了白髮,很小的一撮,卻是那麼的刺眼,刺得顧晨夕眼睛生疼。
原來這個男人也會老啊。
小時候覺得爸爸是超人,無所不能,你想要的他都會想方設法把它變出來,他那麼高大,強壯,怎麼可能把變老一詞和他聯絡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