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郡主哀哭數日不絕,悲痛泣血,眾人聞之無不落淚。天子、太后同來弔唁,見此情景心中不忍,亦皆落淚。
天子當場破舊例加封太安為一品郡主,原鎮國公主之封地食邑、侍衛親兵皆賜於太安。額外又賜宮女內侍數十名以照顧郡主起居。旨意一出,世人無不稱頌天子賢德,太后慈愛。
順平元年,柳龍嘯受命任遼東大將軍,於元月元日回遼東戍守。
……
大齊末年,太史公修史,多用春秋筆法,卻一字寓褒貶,更或者明褒暗貶,字字殺機。
……
齊府書房內,當朝次輔齊正清,目送著大兒子親送耿御史出去後,便看向坐在一旁的二兒子。
“耿良忠所說之事,你如何看?”
齊中釆雖面色沉穩,眼中卻有些猶疑不定:“兒子雖聽耿御史如此說,卻不知真假。不若等大哥回來一起商議一下。”
齊正清垂目不語,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不一會兒,齊中文送客回來。齊正清抬眼看他,問道:“送走耿御史了?”
“是,兒子親送耿大人上轎。”齊中文垂首答道。
“你對剛剛耿御史所說之事如何看?”
“兒子……”齊中文想了片刻道,“如若真像耿御史所述,那王相之子真可謂膽大包天。但,太安郡主雖與我們齊家有親,怎奈王首輔現今正是如日中天烈火烹油之勢。父親雖為次輔,可終究……”
齊中文住了口,因為他看到父親已經不耐煩地放下茶碗,伸手衝他兄弟二人揮了揮,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你二人回去休息吧。少楓留下。”
齊正清開口趕人,只留下嫡長孫齊少楓。二人不敢怠慢,忙行禮告退。
看著兄弟二人的背影,齊次輔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齊家百年大族,曾人才輩出,更出過兩位皇后,數位閣老。
怎奈,到了他兒子這一輩,竟皆資質平庸。次子貌似沉穩謹慎,卻實為缺乏主見,凡事皆聽父兄。以其才能,也只能在戶部混個不入流的小官。饒是如此,他竟還多有抱怨,自認為被大材小用了。
長子倒稍好一些,可惜到底眼界狹窄人云亦云,且沒有擔當。現做到吏部正五品郎中便已然到頭了。不過他倒是個識趣的,自知才能有限,倒不敢隨便胡亂摻和。
至於他的嫡長孫齊少楓,齊正清轉頭看去,見他正眼觀鼻,鼻觀心,立於身旁,長身玉立,氣定神閒。不禁暗暗點頭,就衝他小小年紀竟有這份沉穩,未來大有可期。
少楓自幼便有神童之名。歷鄉試、府試,一路過關斬將。不過弱冠之年,便已於去年殿試被取中一甲探花郎,成為天子門生。現任翰林院編修,天子近臣,常被順平帝召見講解經籍,前途不可限量。齊家百年基業當真要靠他去撐了。
書房門外,齊中採走了十數步之餘後方才敢開口冷笑道:“兄長養的好兒子,弟弟我自愧不如。”
齊中文似是未聽出話中的諷刺之意,面上一片泰然,笑著應道:“賢弟過獎了,過獎了。”
彷彿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齊中採只得面上憤然,轉身拂袖而去。
齊中文面上依然一派平和,目送著中釆走遠後,方才回頭看了一眼書房的方向,然後轉身回自己的東跨院去了。
他當然明白弟弟的不甘與嫉妒,也知道剛剛那話中的挑拔之意。可現如今齊家全靠父親支撐。他與弟弟才能平平,萬不可能支撐起這百年大族。父親已年逾花甲,心身俱不如從前,下任掌舵之人唯有少楓擔當。自己雖是少楓的父親,卻不能拖他的後腿,更不能拖整個齊家的後腿。
……
書房內,齊正清指了指自己下首的一把椅子。
“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