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嫣然一字一句地說道，那股她獨特的傲氣好似又回到了身上。
“……嘖，我突然發現自己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你了，你好像確實是個有意思的姑娘。”
“你……你胡說些什麼！”
剛找回了些自信的納蘭嫣然再次方寸大亂。
“怎麼？今天被我打擊這麼一下，都對自己這麼不自信了嗎。”
納蘭嫣然怔了怔。
“我之前的話倒也不是騙你的，我確實尊重婚姻自由，娃娃親這種習俗在我看來亦是陋規陳例，若不是你今天來退婚的物件是我，我說不定聽了這事後還要在邊上給你加加油呢。”
“畢竟在這世道，大家一個個都喊著強者為尊的口號，好似只要是強者，是長輩，他們的話便是天經地義的一般，這實在是沒道理的緊。”
“而就是在這種大家都預設了弱者就該服從強者的世道上，我覺得有一個女孩子敢於反抗自己祖父無理決定，並且也切實的在為之而努力，這難道不是很勇敢嗎？”
李牧的聲音變得柔和而又富有煽動力起來，小女孩嘛，撿好聽的說就是了，噴的時候就是魯莽，誇的時候就是勇敢，語言這種東西，其實挺奇妙的。
納蘭嫣然張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是感覺到鼻子裡湧上來的酸意，怕哭出來，沒有發出聲。
她已經向家裡提過很多次和蕭家解除婚約的事情了，但祖父納蘭桀在這一點上從不鬆口，而輩分最高，修為最強的族長不鬆口，家族其他人又怎麼敢違逆？但她卻也不願意就此放棄，就像每一個孩子都認為自己是特殊的那般。
十歲那年她到了雲嵐宗，終於看到了退婚的希望，從此努力修煉，別人交朋友的時候，別人玩耍的時候，別人偷懶的時候，她都在為了達成自己的目標而努力，一個人的時候不知道委屈得掉過多少淚，所幸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是讓她成為了雲嵐宗的少宗主。
而這次退婚之行，雲嵐宗之人雖是同意，也都只是認為一個廢人和雲嵐宗的天之驕女門不當戶不對罷了，但這事終究是理虧，沒有人覺得她去退婚是一件多麼值得肯定的事，連她最尊敬信任的師父也幫她準備了用來賠償蕭家的丹藥。
在她看來，這是師父也不認為她前面這近十年努力奮鬥的目標是一件對的事情，這無疑對她也是一次巨大的打擊，她也曾在夜深人靜時蒙在被窩裡偷偷想過，自己奮鬥了這麼久的目標，難道真的是錯的嗎？難道自己一生的伴侶，就應該讓別人來決定嗎？
直到今天，她都依然迷茫，她只知道自己心裡想要的答案，卻不知道那是不是正確答案，但偏偏就是在退婚的今天，在她的退婚物件這裡，她第一次聽到了有人對她的肯定。
這是第一次有人告訴她，她的行為很勇敢！
“你，你不用說些好聽的話來哄我……”
其實超想聽的，但抹不下面子。
聽著納蘭嫣然比起之前已經稱得上是嬌軟的聲音，李牧暗道穩了，再隨便加幾句，納蘭嫣然要還能對蕭家升起恨意，他蕭炎蕭某人從此名字倒過來寫！
“行吧，你不喜歡聽那我就不說了，父親，麻煩將我與納蘭小姐的婚契給我吧。”
蕭戰頗有些複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暗暗感慨他確實是長大了，無論是之前出手的果決狠辣，還是現在的懷柔善後，都在告訴他，他的孩子或許不需要再生存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了，想到此處，他既為自家孩子的自立感到高興，卻也有些寂寞。
“炎兒，拿著吧，你已經長大了，無論你怎麼決定，我都會支援你的。”
李牧走過去，雙手接過蕭戰遞給他的婚契，微微笑了笑，然後撿起之前他隨意丟棄在地上的休書，笑著一手一張遞向納蘭嫣然。
“要哪張？”
“你……你這壞人就只會欺負人嗎？”
其實現在哪張都有點不想要了。
但她還是接過了那張成了她心結的那張婚契，眼神都有些恍惚，幾乎已經成了自己執念的婚約就這麼解除了，可是為什麼沒有想象中那麼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