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孃親……小妹!”噗通,一個少年從床上滾了下來,落在地上,捂頭屈身呻吟,撞到頭了。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才剛矇矇亮,自從師父嫌棄打鳴雞太吵,燉來吃掉以後,觀裡就再也不養小動物了,所以觀裡安靜得很。
“徒兒啊,給為師把祖師爺的如意請來,為師有大用。”腦袋還有些不大清醒的少年,耳邊聽到一句有些懶散的囑咐。
“知道了!”少年高聲回應,從地上爬了起來。
觀,建在半山腰,名字叫青陽觀,因為山下叫青羊肆而得名。觀中就師徒二人,觀主玉鼎真人,傳說是隱士高人,至於有多高,肆裡的人們說不出來。不過過年過節上觀裡燒香祈願的時候,有時會碰上城主也在觀裡,想來肯定是很高的。小徒弟陳默,五年前觀主在門口撿的,掐指算了一下,說是有師徒緣,於是觀裡就多了一個道童。
從房裡出來,穿過八卦亭,來到前面的混元殿,殿中供奉了一個盤膝跌坐的大泥像,面目有些模糊,身上衣裝服飾什麼的全看不出來,這個泥像也就只能看得出來是個人樣。給陳默的感覺就是製作這個泥像的時候,制像者有些敷衍了事,大概就是,隨手撿塊泥巴搓吧搓吧一下,放在那裡,然後說,拜吧,這就是你想要的神。
泥像什麼的有眼都能看得出來確實不咋地,不過重點是泥像手裡捧著的一柄白玉如意。天色還早,殿內沒有點燈,但那柄白玉如意自發清湛白光,讓人在這殿中彷彿置身白晝之室,頭腦清醒,煩惱自消。
陳默把泥像手裡的白玉如意取了下來,從泥像側邊回走,穿過八卦亭,進了中間的房屋。
屋裡牆壁上掛了把劍,劍名曰斬仙,是師父的本命法寶。斬仙旁邊有一幅畫,畫裡有隻小雞在啄米。那畫是陳默小時候為了紀念吃進肚子裡的打鳴雞所畫,然後不顧師父反對硬掛上去的,現在陳默感到羞恥想取下來丟掉師父反而不讓了。
地上什麼都沒有,就兩個蒲團,其中一個蒲團上盤坐著一個老道士,鬚髯茂而有些灰白,穿了一件玄色道袍,頭上結了個有些鬆垮的髮髻,髮髻上插了支小劍模樣的簪子。手裡捏了個抱一印,腦袋斜歪微微低垂,口裡不時吐出呼嚕嚕的聲響。
“師父。”陳默輕聲喚了一身,老道士沒有反應,只能提高了音量再喊一聲,“師父!”
“哦,哦,在呢。”老道士如夢初醒,抬起頭眼神朦朧望了陳默一眼,把手一伸,陳默立刻機靈地把白玉如意送到師父手上。
老道士抓著白玉如意的一端,另一端從腦後順著脖子伸進袍內,開始在後背撓起癢癢,撓了一會兒,示意陳默坐下,然後慢悠悠道:“徒兒啊,你到觀裡也有五年了,記起以前的事來了嗎?”
陳默皺眉苦思了一會,道:“記不清了。爹孃記不起來了,我能感應到他們應該是去世了。我應該還有一個妹妹的,但感應不到也記不起來了。”
老道士點了點頭,又道:“為師撿到你的時候,你靈魂體魄都受到了重創。身軀體魄容易恢復,但靈魂直到最近才修復回來,你的記憶有些潰散是正常的。”
“師父,我感覺這並不正常,我是什麼都不記得了,不是有些不記得。”陳默疑惑道。
老道士想了想,道:“為師撿到你時,你才五歲多。你想,五歲的娃娃能記住多少事呢?能記住幾個親人就不錯了。”
“原來是這樣。”陳默恍然大悟,忽而全身有些僵硬,抬頭難以置信問道:“師父,你說你撿到我時我才五歲?”
老道士左手手指掐了幾下,點點頭道:“確實是五歲無誤。”
陳默從蒲團上蹦了起來,拍拍腿,拍拍胳膊,又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吃驚道:“我這樣的,堂堂七尺男兒,今年才十歲?!!”
老道士擼了擼有些雜亂的鬍子,微笑道:“錯矣,剛剛過了四月,你現在實歲十一了。”
陳默有些懵,就算事十一歲,明天的五月五踏青對歌也不能去啊!說好的道士不禁婚嫁的,自己為了這一天苦學對歌學了足足三個月,白學了都。
見徒弟不吭聲,老道士又掐指了幾下,道:“陳默,乙郎村人,十一歲,三階靈力,擁有中階的通靈神通,父母雙亡,兄弟姐妹……”老道士臉露疑惑,又算了一遍,然後悄悄看了徒弟一眼,乾咳一聲,把白玉如意塞陳默手裡,道:“去,把祖師爺的如意放回去,恭敬一點啊,別玩祖師爺的寶貝。”
最不恭謹的就是師父您了,總是拿祖師爺的寶貝撓癢!陳默心裡暗暗誹謗,拿著白玉如意出了師父的房間。
看著徒兒恭恭敬敬捧著玉如意出門,老道士搖了搖頭輕嘆:“哪裡還有什麼妹妹,獨苗苗一個。”說完閉上雙眼,手裡掐了抱一印,繼續修行。
陳默放好玉如意,開啟觀門,先是練了一番拳腳活動開身體,然後掃地,挑水,劈材,一通下來,天已大亮,掏出懷錶看了看,七點多鐘了,趕緊生火煮飯炒菜,又是兩個小時過去。
每次做完這些,陳默迫切想要娶個娘子的感覺就越發強烈了。明天多好的機會啊,肯定能蒙個娘子回來的!怎麼就只有十一歲呢?陳默問了自己一遍又一遍,越發鬱悶。
吃飯的時候,老道士被徒弟盯著的目光有些受不了,嚥下口裡的食物,敲了敲碗邊問道:“怎麼啦?觀裡的糧食不夠嗎?”
陳默搖了搖頭認真說道:“不是糧食的事。師父,我想要個師孃!”
老道士聞言沉默了一下,幽幽道:“你師孃可不好找,我鬍子都白都沒找到合適的。”
“明天五月五有踏青對歌,要不師父去試試?”陳默小心翼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