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是陳家娘子。我替孝兄弟謝過您了。”默兒孃親帶著小默兒上完香剛出門口,迎面碰上一位麻衣素服老者。五六十歲,頭髮花白,逢人便躬三分腰,話語總帶七成好,是村裡張大戶的管事,老秦頭。
“秦伯客氣了。”默兒孃親行了個福禮退讓一旁。
老秦頭此時也不謙讓,提著竹篾編織的箱盒子跨進屋裡。此時天大地大,亡者最大,可不是謙讓的時候,老秦頭是張家管家,這個道理心裡清楚得很。
默兒孃親拉著小默兒,回頭看著老秦頭從箱盒取出雞酒飯菜開始祭拜,微嘆道:“可惜了。”
張家為了個上門女婿可是下了重本,可惜時運不濟,看來是打了水漂,只是苦了他家的小姑娘了。
小默兒心裡可是沒有一點兒想法,一路上滿心歡喜,好不容易回到家,剛推開院門,口裡就開始嚷道:“咯咯噠,快來看,我和孃親抓了好大一隻蛐蛐!”
因為孃親不許帶咯咯噠,怕走丟,所以只能讓它一隻雞看家了。這下回來,小默兒可就忍不住炫耀一番。
土雞聽見院門一響,早就跑了過來,這時一聽到小默兒說話,小眼睛眨了兩下,咯咯叫了起來,看起來比小默兒還激動!
“默兒,先把蛐蛐放在飯桌上,去把經書抄寫一遍。娘給菜地澆個水,回頭孃親要檢查!等午間你爹回來,再問問這蛐蛐要怎麼養。”默兒孃親拍了拍小默兒的腦袋,放下手裡捕網等雜物,挑擔了兩個木桶急急忙忙出門挑水去了。
話說院裡的菜圃子才是默兒孃親的心頭愛物,今兒陪兒子去抓蛐蛐可是耽誤了不少時間,也就只能是趕忙些了。從被人服侍的大家小姐,淪落到一名庸俗的農婦,默兒孃親改變的實在太多,也難怪陳永對媳婦硬氣不起來。
小默兒捧著裝著蛐蛐的茶盞苦著臉進了屋裡,早上修煉武藝,中午抄寫經書練字,下午修煉靈力,其中最難過的就是抄寫經書這一個時辰了,悶得很,一點都不好玩。
剛要把蛐蛐茶盞放桌上,見土雞咯咯噠圍著腳跟不斷叫喚著,小默兒樂道:“好了好了,這就讓你看看。”轉手把茶盞放在地上,小心揭開蓋子露出縫隙,讓了讓身位,好讓咯咯噠的頭能探過來。
土雞烏溜溜的眼珠子盯著杯裡的蛐蛐,忽然興奮啾的高鳴一聲,直把茶盞裡蛐蛐驚得猛然跳撞在遮掩的蓋子上。小默兒慌忙把蓋子蓋上,對土雞數落道:“我和孃親好不容易才抓到,你叫這麼大聲,可是差點把它嚇跑!”
土雞平時都是咯咯噠的叫喚,身為公的,不會打鳴,只有確實是高興了,才會發出啾啾的高鳴聲。小默兒知道咯咯噠只是一時失態而已,也就不多說了,把茶盞留地上,對咯咯噠叮囑道:“好好看著它,可不能讓它跑了,我去把早上孃親找出來的舊瓦罐擦擦給它當家。”
看著咯咯噠點了點頭示意明白,小默兒這才安心出門去院裡尋早上孃親特意找出的舊瓦罐。
這是一隻舊陶罐子,一尺高,八寸寬的開口圓柱罐子,外面的細膩陶釉已經有些磨損,看起來斑駁老舊,裡面沒有上釉,是用來裝東西用的陶罐,不能煮食用。小默兒認得,這是家裡平時用來裝小紅豆的,孃親做的紅豆糕好吃!想這兒,小默兒嚥了下口水,彎腰把陶罐子抱起,裡面孃親已經放了一塊破瓦片,加上陶罐壁面有些厚實,倒是比看起來有些沉手。
“?!!”小默兒剛抱著陶罐子跨進門口,便看到咯咯噠金雞獨立,一隻爪子撐地,一隻爪兒伸到嘴邊捏住一條蛐蛐腿兒,歪著頭望著小默兒,開口出聲:“咯噠!(好味!)”
此情此刻,小默兒兩眼發直,腦子都懵了,手裡抱著的陶罐子咕嚕一下滾落在地。
陶罐兒落砸在小默兒的腳背上,忽然把小默兒驚醒了,這讓他連滾帶爬撲向地上的茶碗。碗蓋不知何時被揭開放在一邊,碗裡早已空空如也。“完蛋了!”抬眼看到被驚嚇著的咯咯噠,把蛐蛐腿兒甩在一邊,渾身羽毛抖擻膨脹成圓球,四下觀望的警戒姿態,小默兒嚥了下苦澀的口水,低聲嗚咽了一聲。
小土雞觀察了半響,完全沒有發現什麼危險,歪了歪頭,好像明白了什麼,把那半條跌落地上的蛐蛐腿兒啄起,放在小默兒的手上,烏溜溜的眼睛盯著小默兒咯噠了一聲。
看著手裡這根青裡透黃的蛐蛐腿兒,小默兒感覺有淚從自己的眼角滲出,默默抬手擦掉,口裡自語道:“默兒已經長大了,不會再流淚。”就見他深深吸了口氣,低頭一臉認真對土雞道:“咯咯噠,這個不是給你吃的,它是靈媒,有用,要養起來,不能吃!”
“咯噠?”土雞歪了歪頭注視著小默兒。
“真不能吃。要養起來,有用!”小默兒嚴肅道。
土雞低頭沉默一會,伸出爪子,提起碗蓋,啪嗒一下蓋在碗上。
小默兒撓了撓了把臉,深吸了口氣,把茶碗抓在手裡,又把土雞撈起來放在肩膀上,抄起捕網。既然蛐蛐沒有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再捉一隻就是,最好能在孃親發現之前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