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宮燈下,前方有一人,一身利落打扮,似已等了些時候。
皇帝抬眸認出那是徐榕英,他沉默地走過去,略過她朝著一涼亭走去。
徐德妃略一行禮,閒庭信步地跟上去,道:“那幾人,我曾在御獸園時見過,他們待那些御獸都是極好的,看得出是真心愛護御獸的人,卻未曾想會做出這種事來。”
進到涼亭中,皇帝只是負手而立,沒有答話。
張慶等人知二人有話要說,在周圍守著沒有靠近。
徐德妃隨之進入涼亭內,看向華慶殿方向,接著道:“正所謂人心隔肚皮,自小的姐妹都能反目成仇,何況僅區區幾面之緣,我又怎麼識得明那幾人的人心呢?後宮內宅之事,實不是我所長,這方面我承認不如她。”
皇帝冷笑道:“心術不正者登高位,禍國殃民之害比庸者更甚之,朕該早聽齊嬤嬤的話,遏制她的舉止野心。”
徐榕英爽朗一笑:“是啊,只是在被薛家深耕多年的宮裡頭,誰能壓得過她?史珍兒,劉令儀,亦或是我?萬歲爺雖想留她性命,只怕她並不會領情,若您當年抬他人上位,您信不信以她的心計,能將千百人拉下馬?”
皇帝舉目望去,那座往常燈火通明的宮殿,如今一片漆黑慘淡,年少的幾分憧憬和情誼早已隨風而去。
誠如徐榕英所言,薛婉君是個有手段有心計的,當年剛一上位掌後宮之權,便迅速將整個後宮局面穩定下來,諸般人事盡皆掌握在其中。
後來皇帝有意想讓徐榕英分權,卻沒來得及動作,便有妃子拿徐榕英妹妹激怒她,徐榕英被觸及逆鱗,當即鞭打那人,使得皇帝不得不將她貶斥。
他自嘲一笑,薛家之女確不同凡響,當初他看中的不正是薛婉君的手段心機,推她上位去鎮住初定的後宮?
“萬歲爺不必再想,即便您此刻念及往日饒她不死,她亦不會從。”徐德妃說道,皇帝對薛婉君既能果斷出手又能有所踟躕,這事倒是讓她十分欣賞,畢竟一個優柔寡斷的君王與一個無情無義的君王,二者都令人害怕。
想起一事,她問道:“不過那些依附她的人,尤其在今日為虎作倀的主子們,萬歲爺以為如何?”
皇帝淡淡道:“該論何罪便論何罪吧。”
“確是罪有應得!”徐德妃點頭,又遲疑道:“只是如此一來,宮裡頭可就不剩幾人了,如此寡慾的皇帝,群臣只怕不答應吧?我是能當擺設充個樣子貨,可即便如此,也攏共就那麼幾個人,要不您把去和泰廟裡唸經那些人都拉些回來?”
反正那些人都是皇帝看不上丟出去的,對她的妹妹沒有任何威脅,怎麼著都比重新採選要好。
皇帝見她越說越離譜,瞥她一眼,問道:“今後你欲如何?”
徐德妃不明何意,只戲謔地道:“我還能如何,難不成我說我要出宮去,萬歲爺還能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