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該死”兩個字從秦堪嘴裡迸出,帶著一股森然的殺意,連唐子禾這等見過風浪的女子也不由得微微一顫。
身份決定著分量,以秦堪的身份說出這兩個字,無疑分量沉重。
定定看著秦堪的背影,唐子禾忽然有些神傷。
將來或許有一天,隨著他的一聲令下,他那些如狼似虎的屬下會一刀砍下她的頭顱吧。
瞧著秦堪此刻一臉的冷硬,她知道,自己已成了秦堪心中必殺的人。
苦澀一笑,唐子禾眼眶一紅,不知是因為秦堪冰冷無情的話,還是因為那些曾經死在她唇齒字句裡的無辜百姓。
一將功成萬骨枯,從古至今,欲成大業者幾個沒有濫殺過無辜?那些墊在成功者腳底下的亡魂,幾個是真正該死的?他已是萬萬人之上的侯爺,為何卻看不透這一點?
唐子禾想笑,卻發現自己沒資格笑,他與別的官員們不同,殺伐果斷的他雙手沾血,心裡卻藏著一顆仁心,像佛,俯身悲憫地注視著芸芸眾生。
如果……明廷的大臣官員們都和他一樣,自己,還會一心以推翻明廷為信念嗎?
可惜……明廷的天下只有一個秦堪。
幸好只有一個秦堪。
唐子禾站在秦堪背後,重新攥緊了拳頭,生出一股比男人更激昂的雄心。
將來大業若成,本姑娘必效唐時則天皇帝,面南背北而王。而你秦侯爺,乖乖住進朕的皇宮……
這個荒唐的念頭剛升起,唐子禾忍不住掩嘴無聲地一笑,俏臉紅如晚霞,下面的情景卻死活不好意思再想下去了。
外面的喊殺聲和慘叫聲交織成一片,而官衙的院子裡,唐子禾的笑容卻在這些悲慘的聲音裡格外嫵媚明豔,妖異詭魅。
…………
…………
兩柱香時辰後,外面的嘈雜聲終於越來越小,秦堪情緒也越來越低落。
將來的史書上恐怕會無情地添上一筆,朝廷鷹犬,地主貴族階級的代表秦堪某月某日下令錦衣衛動手,殘酷地鎮壓了當地轟轟烈烈的農民起義,雙手染上了勞動人民的鮮血,或許他此刻站著的院子裡也會鑄一尊秦堪跪像,供來往遊客唾罵鄙夷,與杭州的那尊秦儈跪像遙相襯映,更或許後世還有某些應景的文人題幾句譬如“人從宋後少名檜,我到墳前愧姓秦”之類十分欠抽的詩句,景區看門老大爺收錢收到手軟……
而白蓮教再過幾百年,恐怕會被描述成替天行道,鋤強扶弱的正面形象,其間黑白曲直,後人如何得知?
一名校尉匆匆跑進後院,單膝點地大聲道:“侯爺,城中亂勢已定,亂民被拿者數十人,被當場射殺者二百餘人,遵侯爺吩咐,錦衣衛和勇士營將士對沒拿棍棒兵器的百姓秋毫無犯,已嚴命他們各自歸家,否則以逆賊論處。”
秦堪這時終於放下了心,長鬆了口氣。
射殺者二百餘人,沒有對城中百姓大開殺戒,李二和常鳳算是將事態控制得非常不錯了。
唐子禾垂頭面無表情,聽到校尉說被拿被殺了那麼多人,也不見她臉上有任何情緒波動,這一刻的她又恢復以往冷漠神醫的模樣。
負手站在院子裡看著幾朵綻開的臘梅上那如血般的深紅,秦堪淡淡道:“全城即日宵禁,犯夜者一律拿下,命勇士營城內輪替巡邏,錦衣衛也開始巡街,大亂之後必有宵小落井下石,亂世須用重典,今日起,城內但有偷盜搶掠者,一律拉到西市砍了,好好警醒一下那些蠢蠢欲動的賊偷強梁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