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略一思量,不由又驚又怒:“皇兄失蹤後內閣有過廷議,秦堪言稱擔心各地藩王不穩,而團營久怠之兵不敷大用,於是建言調遼東邊軍入關戍衛京畿,當時這理由入情入理,無可挑剔,今日看來,秦堪竟在朕未進京之前便已佈置了一切,好個算計!”
說著朱厚熜終於咧嘴大哭起來:“你欲稱帝徑自為之,何必叫朕來京?何必害朕性命?今日兵臨城下,教朕如何是好?”
“陛下勿憂,今陛下登基未久,朝中根基俱無,數日前承天門慘死一百多位大臣,世人皆誣陛下所為,正是四面楚歌之時,身邊可依者唯錢寧,張璁也,如今錢寧身在天津鞭長莫及,陛下何不召張璁入宮商議?”
朱厚熜此時已嚇得六神無主,急忙點頭:“對,趕緊宣張璁入宮見朕。”
“還有,今日遼東邊軍蠢蠢欲動,奴婢以為當安撫為首務,特別是安撫葉近泉……”
朱厚熜如夢初醒,急忙道:“對,對對,先把葉近泉安撫下來。”
接著朱厚熜眼裡閃過一道厲色:“還有,令騰驤四營出城赴寧國公府,先把秦堪和家眷拿下!”
北郊大營帥帳。
帳內分左右兩排坐著遼東諸將領,其中大部分都是二十多不到三十的年輕人,這些人是葉近泉的心腹部下,也是當年一批批送往遼東熬鏈的少年兵,大浪淘沙後,他們終於在大明的舞臺上閃耀光芒。
葉近泉披甲戴盔坐在帥帳正中,標準的戰時裝扮,手裡拿著一道明黃色的絹布,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欽封誠國公,世襲罔替,賜勳‘右柱國上將軍’,領中軍都督銜,遼東五萬將士勞師以遠,賜銀五十萬兩,軍中四位總兵封侯,六位參將封伯,各加勳號銜號……嘖嘖,好手筆。”
帳內將領紛紛大笑起來,彼此之間互相拱手打趣,互稱某侯某伯,帥帳內頓時嘻嘻哈哈鬧成一團,可眾人眼中的目光分明充滿了譏誚,對無端臨頭的爵位和封賞嗤之以鼻。
他們當年都是丁順和李二親手從流民營裡挑出來的,給他們吃給他們穿,教他們讀書識字,送他們去遼東經歷廝殺征戰,如今的一切都是秦公爺給的,他們欠秦堪一條命,怎會將皇帝的封賞看在眼裡?
葉近泉的眼中也露出了笑意,卻靜靜的不發一語,待帳內眾將鬧夠了,葉近泉將臉色一板,沉聲喝道:“眾將聽令!”
眾人同時起身,一陣整齊的甲葉鐵片撞擊聲過後,兩排將領已朝葉近泉躬身抱拳。
“末將在!”
“今上不仁,無道不孝,本帥與秦公爺決意進宮兵諫!”
“願與大帥同往!”
“此時傍晚,今夜子時全軍由朝陽門而入,先奪九門,再入皇宮!”
話音落地,帥帳外的天空忽然一聲炸響,一道刺眼的閃電如匹練般在天空裂開。
正德十四年深秋的最後一場雷雨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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