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禾神情漸漸興奮,連語氣都不自覺地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相公,你要動手了嗎?”
“胡說,什麼動不動手的,我好好當我的國公,沒人招惹我,我跟誰動手?”秦堪狠狠瞪著她。
唐子禾咯咯笑了:“你騙不過我,昨晚你沒回城外國公府,夜寢於我這個外宅夫人這裡,今日早間天沒亮你便起了,家裡前堂不停有人來去,那些人來去匆忙,定然有事發生,相公,你到底做了什麼?”
秦堪暗歎,然後閉上眼,再也不想理她。
這女人太聰明,似乎什麼都瞞不過她,但他卻很不希望再看到她摻和到朝政國事裡去,不是看不起女人,而是這個女人太危險,一出手便是翻天覆地的大動靜,大明經不起幾次折騰了。
*******************************************************************
農莊位於一處很偏遠的山坳裡,連秦堪都叫不出這座山的名字,當馬車停下,秦堪和唐子禾款步下車,秦堪眯著眼環視著遠處山巒起伏,鬱鬱蔥蔥的山巒被深秋覆蓋一層金黃,仿若鋪灑著落日的餘暉,入眼皆是詩情畫意。
山巒腳下,坐落著一個樸實無華的獨門小院,院前柴扉半閉,院內散養著幾隻覓食的雞鴨,柴扉外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池塘,秋時塘魚正肥,不時看到一兩尾鯉魚撲騰著躍出水面。又重重跌落。
秦堪掃視著眼前這一切,由衷讚道:“好一派農家風景!將來我盡卸俗務,定也要尋一處這樣的所在安度餘年……”
唐子禾神情愈發心虛,甚至白淨精緻的鼻尖都微微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兒,抬頭看了看秦堪的臉色。卻並不答話,輕輕地落後了兩步。
站在柴扉前,秦堪轉頭看了看唐子禾,心中疑惑更甚,正待叫侍衛敲門,卻見半閉的柴扉從裡面被人推開。兩張熟悉的臉孔出現在他眼中。
秦堪略一打量,不由大驚,失聲道:“劉良女,高公公!”
推開柴扉的正是久已不見的劉良女和曾經的內庫總管高鳳。
劉良女一襲粗布碎花裙衽,烏黑的髮絲挽成一個高髻,然後用藍色的碎花頭巾包住。高鳳也是灰色粗布短衫,杵著一隻柺杖,二人乍看之下跟尋常的農家百姓毫無二致。
秦堪神情呆怔盯著二人,望向高鳳時目光變得狠厲,忽然喝道:“來人,將逆賊高鳳拿下!馬上給我嚴審,問出陛下的下落!”
“公爺。秦公爺您先息怒,老奴這老胳膊老腿的,經不起貴屬審問……”高鳳慌忙陪笑打拱,手往院內一指,笑道:“您要知道的事情不消問,自去屋內瞧瞧便知。”
秦堪心一緊,轉睛看著不遠處炊煙裊繞的農家小屋。
那扇空洞的門內,似乎藏著一個多日來縈繞於懷的答案,這個答案似在情理之中,卻無法令自己接受。釋懷。
時間和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一隻灰色的粗布袍袖首先從空門邊露出來,接著是一隻黑色的軟底布鞋,灰色的麻布褲,腰間用布巾隨意系成一個結。
熟悉的眉眼在秋風中悄然出現,眉眼帶笑。笑中有淚,水氣氤氳的眸子仍然那麼的純淨,明亮,像蒙塵的珠玉靜靜躺在瓦石中,依然綻放著截然不同的光華。
秦堪怔怔看著他,眼圈忽然一紅,淚水頓時盈眶。
分隔只數月,卻如同隔了一世人,再見時那熟悉的眉眼,彷彿已是前世的印像。
二人隔著小院對視著,靜謐無聲裡,淚水如河流淌。
許久之後,秦堪一撩衣衫下襬,推金山倒玉柱,重重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