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前還有四位大臣以頭撞門,撞得砰砰作響,額頭的鮮血順著臉龐止不住地流落,而四人已搖搖欲墜,門外的值守大漢將軍微微變色,兩名守門的小宦官哭喪著臉,急得不住的搓手跺腳,又不敢上前相勸。
領頭的嚴嵩不知真心還是假意,哭得最為傷心,只是誰也沒發現,每次磕過一個頭後嚴嵩總會直起腰板,不經意似的朝後瞟一眼,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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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鎮撫司。
丁順躬身垂首,神情恭敬:“公爺,今日早朝,新皇已下旨命錢寧赴天津,徹查天津諸有司不法事,包括知府衙門,都指揮使司,錦衣衛千戶所,鹽漕兩道衙門,市舶司和水師……”
秦堪冷笑:“這是要將我連根拔起的架勢啊……位置還沒坐穩就風風火火忙著削權,真是迫不及待,到底是個十二歲的孩子,手段嫩了些,凡事講究個火候,火候沒到,能揭鍋麼?”
丁順笑道:“十二歲能幹出這等事,已然很了不得了,我家的孩子若有他一半的機靈勁兒,當年何至於差點被我打殘了。”
秦堪抬眼瞥了他一眼,悠悠地道:“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有沒有機靈勁兒跟老爹有關,你兒子挨這麼多打冤不冤?”
丁順尷尬地笑了笑,趕緊轉移這個自取其辱的話題,道:“公爺,今日朝會上,嚴嵩又提起了禮議的話頭兒,新皇果然大怒拂袖而去,嚴嵩和首輔楊廷和的兒子楊慎二人在金殿上煽動了幾句,現在嚴嵩和楊慎已領著大臣們往承天門跪諫,今日之諫,文武百官皆謂之曰‘死諫’。”
秦堪似乎毫不意外,目光裡流轉著誰也看不懂的光芒。
“百官死諫,你猜新皇會如何反應?”
丁順笑道:“百官們若真在宮門前濺點兒血,新皇怕是承受不起,必然好言好語相勸了……”
秦堪點頭:“不錯,縱然是九五之尊,但他的根基還是很薄弱,得罪一兩個大臣不打緊,得罪滿朝文武可就有點麻煩了。”
說完這句後,秦堪和丁順都不說話了,許久之後,丁順從懷裡掏出一份長長的名單遞到秦堪面前。
“按公爺的吩咐,名冊上共計一百二十二人,全是京師四品以上官員,錦衣衛查了三年多,這些人有的曾在地方上佔田奪地,有的妄斷冤案致無辜者死地,有的經常構陷罪名製造假證參劾公爺多次,他們都有取死之道……”
秦堪淡淡地道:“這些人……”
丁順急忙接道:“這些人今日此刻,全部聚集在承天門前哭天搶地跪諫呢。”
秦堪又點點頭,卻闔上雙眼不言不動了。
見秦堪沒有任何表示,丁順頓時明白了意思,眼中殺機一閃,將名冊塞進懷裡,恭敬地退出了屋子。
丁順退出片刻後,秦堪緩緩睜開眼睛,望著頭頂的房梁發呆,良久,發出一聲苦笑。
“歷來名臣良將,不殺人而創偉業者何其稀少,原來我也不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