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公何出此言?”王嶽的表情很惋惜,很沉痛:“這些年您服侍過四位帝王,當今陛下開創中興偉業,正是需要倚賴蕭公這等重臣砥柱的時候,蕭公怎能輕言告老?”
蕭敬苦笑搖頭:“累了,再也不想勞神費力了,王嶽,你也甭說這些虛話,你的心思雜家知道得清清楚楚,安心等到入夏,我這個掌印的位置陛下必會交給你的……”
王嶽神情惶恐,連道不敢。
蕭敬盯著王嶽,緩緩道:“雜家聽下面的崽子們說,你最近又跟值守東宮的秦堪過不去?”
“沒有的事,蕭公莫聽下面的人亂嚼舌頭。”王嶽急忙否認。
蕭敬嘆了口氣,道:“你我都是歷經四朝的老宮人,雜家在宮裡打熬了十來年便受到代宗和憲宗以及當今陛下的器重,而你王嶽也打熬了數十年,卻只在當今弘治朝才慢慢紅火起來,你可知原因?”
王嶽被蕭敬這番不客氣的話說得老臉一陣紅一陣白,卻忍著不敢發怒,咬著牙搖頭。
蕭敬緩緩道:“咱們是閹人,不論權勢如何滔天,在陛下眼裡終究是天家的家奴,咱們跟朝堂上的文官大臣們不一樣,無論任何事情,大臣們有底氣跟陛下據理力爭,可咱們不能,因為家奴頂撞主人便是大逆不道,而且主不主,僕不僕的,壞了規矩。”
王嶽聽得有些迷茫:“蕭公的意思是……”
蕭敬道:“雜家沒什麼意思,看在共事多年的份上提醒你一句,如今滿朝皆知那個秦堪與東宮走得近,將來必受大用,對這樣的人只能結好,莫行打壓,因為他是東宮近臣,上之所好,下必附焉,你鐵了心跟秦堪過不去,便等於給你未來先樹了一個大敵……”
拍了拍身前的紅木炕桌,蕭敬笑得很有深意:“……雜家將來退了,這個位置自然由你來坐,可你這般處事做人,這個位置你坐得穩嗎?能坐多久?”
王嶽靜默許久,抿著唇不發一語,臉色有些陰沉。
門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一名小宦官快步走進來稟道:“兩位老祖宗,適才得報,太子殿下出東宮了……”
王嶽不滿地一哼:“殿下經常出東宮,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可是……殿下出東宮後徑自往錦衣衛詔獄而去了。”
“什麼?”王嶽大驚,接著勃然大怒:“秦堪這豎子!居然跟雜家玩狐假虎威的把戲,欺人太甚!”
說著王嶽匆匆向蕭敬行了禮,出門急奔詔獄而去。
蕭敬坐在暖炕上搖搖頭,剛才這番話王嶽終究沒聽進去。
緩緩撫摸著被磨得光潔鑑人的紅木炕桌,蕭敬喃喃道:“這個位置,恐怕你王嶽真坐不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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