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嫣悽然一笑:“我怎敢做出如此不孝的事?我若逃了,爹爹以後如何自處?”
“明天不是你成親的日子嗎?你跑出來做什麼?”
杜嫣凝視著他,美眸一眨不眨,眼裡的情意連傻子都看得懂,漸漸的,眼眶蓄滿了淚水,終於如斷線的珍珠,碎裂一地的晶瑩。
秦堪黯然嘆息,他的心緒很亂,喜歡或同情,疼惜還是不忍,這些複雜的情緒到現在他也沒理順。
“秦堪,我辛苦偷跑出來,為的只想見見你,然後再告訴你兩句話……”
“……第一,我不願成親,特別不願和佟知府的兒子成親,佟應龍不是好人,整個紹興城的人都知道。”
“……第二,我一直相信你,哪怕你說天上的太陽是方的我也信,秦堪,你一直是個有辦法的人,只要你願意,你一定能讓我這場婚事辦不成,你……願意嗎?”
杜嫣灼熱的目光,彷彿要將他融化。
秦堪垂著頭,默然不語。
杜嫣等了很久,終究等不到她想要的回答。
閉上眼睛,任淚長流,杜嫣忽然發覺自己已感覺不到心痛,因為心已死了。
“秦堪,有生之年,你有沒有做過一件瘋狂卻不讓自己抱憾的事?”杜嫣淚眼看他,他離她很遠,如同隔著滄海的霧氣,遙遠而模糊。
“罷了,我走了。”
暗香漸消,伊影無蹤,屋子裡只剩下幽幽的嘆息繞樑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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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堪仍保持著姿勢不動,時間緩緩流逝,他卻彷彿化成了一尊沒有思想沒有喜怒的雕塑。
杜嫣傷心離去時的話語一直在他耳邊嗡嗡作響。
“秦堪,有生之年,你有沒有做過一件瘋狂卻不讓自己抱憾的事?”
做過嗎?
捫心自問,他一直活在理智中,兩世為人,從沒幹過一件瘋狂的事,也許……這是第一件吧。
秦堪盯著門口的地板,那裡有一個女人為他滴落的兩滴眼淚,地板上早已化開成一團微小的水漬,可他心裡卻仍覺得鹹鹹的,苦苦的,那兩滴淚,滴在了他的心上。
秦堪痴痴的看著那團水漬,無聲地笑了。
我才十九歲,正是做事瘋狂,不計後果,到處闖禍的年紀,怕什麼?這世間有什麼東西值得我怕?不瘋狂一場,怎麼對得起第二次青春年少?難道還像前世那樣,只能在記憶裡留下三兩件抱憾終身的事嗎?
門口傳來腳步聲,徐鵬舉沉重的嘆息:“我在門口聽了很久,秦堪,不得不說,你真是鐵石心腸,那麼美的女子放下臉面求你,你仍巋然不動,嘖嘖……你成佛了。”
“佛斷得了凡心,我斷不了。”秦堪緩緩搖頭。
徐鵬舉斜眼瞧著他:“那姑娘明日便要成親了,你呢?你打算怎麼辦?”
秦堪沉默許久,忽然嘆了口氣:“我打算與小公爺換個房間,痛快大醉一場,明天繼續當我的師爺……”
徐鵬舉愕然:“你現在想做的只有這件事?可是……為何要跟我換房間?”
秦堪眼中閃過一抹堅定的笑意,卻仍舊嘆著氣道:“這個房間裡,剛剛留下了那個姑娘的兩滴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