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日子漸漸的流逝,燕純熙逐漸學會了如何去取悅燕陽華,既然她知道他喜歡什麼,那她便曲意逢迎好了。
只是那留在心底的恨意隨著年歲的流逝不減反增,她欲那人死,卻又苦於自己力量太過弱小,不敢與其相抗衡,加之眾宮人們嗤笑鄙夷,她在宮中的日子越發難過。
每每她想逃出這座牢籠卻又總是被燕陽華捉回,她就宛若狸奴手中的鼠兒,無論如何逃竄都逃不過燕陽華的掌心。
如若反抗無力,不如去縱情享受,“弱則保命,不可作強”,這是她領悟的道理,女兒身又如何?
她終要那些昔日謗她、欺她、辱她、笑她、輕她、賤她、惡她、騙她之人皆有所償於她。
你且看她——
髮間鈿飾葳蕤,飛斜金簪環佩,青絲如雲,墨髮綰髻,暫作望仙樣。靜若浮雲攏月,碧波映柳,動則人行花塢,衣袂留香。
直至那銅鏡裡的模糊的人影有些不像她。
燕純熙放下手中胭脂紙,對著鸞鏡嫵媚一笑,奪人心神。可笑過之後卻只剩下了滿身落寞,彷彿是那冰雪催生的九天玄女,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無喜亦無悲。
“鳳雛振羽枯木處,一夜飛入紫宮中。”
燕純熙忽的吟起這句童謠,只覺得這句詞缺了後半句。
她不才,且補了這下半句罷——
“眾人皆見春色好,不知帳內幾重冬。”
放下手中的活計,環視了這貴殿蘭宮深深宮邸,糜爛與紙醉金迷,將人性腐朽殆盡。
煙嫋金爐翠,燕純熙步履翩翩行至書架前仔細翻閱著。
這書架上有許多藏書,她還未曾翻閱過,如今得了閒自當是該好好品讀一番。
世人有云: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許是這宮中太過骯髒寂寥,她每日笑面迎人故作歡喜模樣,唯有這一卷書香氣才能真正填充她內心的虛無。
風歸來時梧桐林,素瓦一漣,清水一漪,一尾燕剪了這春風幾縷,略過澄澈淺潭,停在了榫卯淺吟。
此番場景,閒適得很。
燕純熙微微眯眼,將目光從窗外移回倒書架上。
如今,這些講述風月俗世、兒女情長的書早已滿足不了她的野心。
她所求的、她所要的,是那記錄皇宮中波譎雲詭的《南柯錄》。
是那能助她於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中存活下來的奇書。
《南柯錄》
這書之所以取了這麼個清雅名字,是因為當初記錄這些事的人在晚年不過覺得死生一場夢。
對他人所用的玲瓏心計最終都會反噬到自己身上,因果輪迴,宛若南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