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拒絕一個晚期的癌症病人,最後的一點心願呢?
可能是林真一眼中的憐惜太過於明顯,本來在滔滔不絕的北原夏樹突然怔怔地停了口,過了一會兒後,她露出了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難道,難道他,他沒有得癌症嗎?”林真一猶豫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是的,松田先生他,他三年前那次被確診為鼻咽癌,其實是一次誤診,他並沒有病。”
北原夏樹捂住了嘴,落下兩滴眼淚來,但出乎林真一意料的是,接著她竟又突然笑了起來:“太好了,原來松田大哥他沒有得癌症。”
她一把抓住林真一的手臂,急切地說道:“林警官,既然松田大哥他沒有病,你替我去勸勸他,讓他提出上訴好不好?為什麼他要放棄上訴呢,20年,等他坐完20年牢出獄的時候,人都老得不成樣子了!”
林真一輕輕地搖了搖頭:“對不起北原太太,我沒有這個權利去勸嫌疑人上訴,而且你可能誤會了我的意思,松田先生的誤診並不是最近才發現的,在三年前,他就已經和涉事醫院交涉,雙方最終私了了事。”
北原夏樹定定地看了他許久,久到林真一還以為她睜著眼睛暈倒了。過了一會兒,她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了,他說自己有鼻咽癌,而且還是晚期,可是我問了好多醫生,他們都說鼻咽癌晚期的病人會很虛弱,和松田大哥的情況完全不像。
我還以為是他的身體素質好,而且這幾個月,他還在我面前流過幾次鼻血,我也就相信了他。原來他根本就沒有病,我真蠢,居然被他騙了這麼久。
他為什麼要騙我呢?我的仇,我可以自己報,我不要他替我做這麼大的犧牲……”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完全聽不見了。不過,即使不知道北原夏樹在說些什麼,林真一也能從她的表情裡看出些端倪來。
此時此刻,雖然松田達也是一個犯罪嫌疑人,但是林真一還是有些佩服他的。有多少人能做到心甘情願地替別人犧牲呢,如果松田達也可以將這份了不得的執著與心計用在正道上,說不定不僅不需要坐牢,還能幫助北原夏樹從她那掙脫不掉的夢魘中解脫出來。
可惜,他選錯了方法,動用了私刑,最終雖然報了仇,但是卻把自己也一併送進了監獄。
想到這裡,林真一不禁有些好奇:“北原太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你為什麼會相信松田達也得了鼻咽癌晚期呢?他人高馬大,身體健碩,行動也很敏捷,實在不像一個病人。
而且從他的作案手法不難看出,在電梯井裡爬上爬下是很需要體力的。你們怎麼會設計出難度這麼大的作案手法呢?”
他們的作案手法根本就是從別人手裡買來的,但是北原夏樹自然不能對林真一說實話,只能避重就輕地回答道:“我相信松田大哥的話是因為,他曾經把確診為鼻咽癌晚期的醫生診斷證明,還有核磁共振的片子都給我看過。
那張片子上還有編號,我去醫院查過,確實是屬於他名下的,不會有錯。而且醫生的診斷證明還是原版,上面還有院長的簽字,並不是影印件,所以我就相信了。”
林真一點了點頭,心裡卻隱隱地感覺到有一些不對。
據他所知,病人和醫院如果因為糾紛達成私下和解的話,應該會把原版資料放回到醫院的資料室裡存檔才對。既然如此,松田達也的手裡怎麼可能還有原版資料呢?
醫院支付了他三千萬日元的費用,就是為了將這些授人以柄的證據買回來,保證資料不會外洩。現在他們既給了錢,又沒要東西,難道是在做慈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