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丈夫的身影終於走出了審訊室,大橋真知子立刻就一路小跑了過來,一把拉住大橋真也的袖子連珠炮似的開始發問:“真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沒頭沒尾地在電話裡告訴我自己來了警視廳,要我也跟著一起過來,又不說要幹嘛,想急死我嗎?!”
見妻子急得大冬天額頭上出了一頭冷汗,大橋真也嘴巴囁嚅了幾下,最終還是把想說的話嚥了下去,輕聲寬慰道:“沒事,有一起案子,警方說需要我們的幫助,我也不能事先和你說太多,否則不就變成串供了?”
“串供?我,我們幹什麼了?”大橋真知子目瞪口呆,轉頭看向日暮俊介和林真一,見前者正看著自己,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不禁害怕得倒退兩步,一把抓住了丈夫的袖管:“警,警官,我們兩個都是良好市民,絕對沒有做什麼違法的事,求你們行行好,放我們回家吧!”
“孩子她媽,你這是幹什麼呀!我們只是證人來協助調查,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大橋真也尷尬地撓了撓頭,有些哭笑不得。
見女人仍然有些手足無措,林真一連忙走上前去扶住了她,不動聲色地往審訊室帶去:“阿姨,我叫林真一,這次找你們來只是協助我們警方辦案。具體情況大橋先生已經和我們說得差不多了,只需要您再補充一些細節,回答幾個小問題就能結束了,可以嗎?”
見林真一年紀輕輕,態度又很和藹,大橋真知子總算是平靜了一些。她扭頭朝著丈夫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他微笑著點了點頭,便放下心來,乖乖地跟著林真一和日暮俊介走進了審訊室。
剛才大橋真也坐過的位置似乎還留有一些餘溫,喝過的咖啡杯也沒有撤走,大橋真知子把它握在手心裡,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鼓起勇氣,不至於立刻拔腿逃走。
她剛坐下沒多久,室內就開始蔓延起一股極淡的刺鼻味道,林真一仔細分辨了一會兒後立刻就想起,這應該是醫院特有的消毒水氣味。不過大橋真知子在醫院上班,來警視廳時又很匆忙,沒有將醫院工作時穿的制服換下,有這股氣味也很正常。
見林真一正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自己,女人不禁有些不自在起來。和丈夫黝黑的膚色截然不同的是,大橋真知子長著一張珠圓玉潤的臉,面板粉白,一緊張便會憋得通紅。
雖然歲月已經不可避免地開始在她的臉上留下深深淺淺的皺紋,但是時間總是厚待美人的。看來,大橋美姬的美貌完全遺傳自她的母親,就連笑起來的梨渦都如出一轍。
見大橋真知子又開始慌張地頻頻看向審訊室的大門,林真一終於開了口:“大橋太太,你不用太緊張,今天我們找你來,是想請你就神之木英矢被殺一案提供一些線索給警方……”
“誰,你說誰被殺了?”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立刻被大橋真知子打斷了:“神之木英矢?是,是重名重姓嗎?”
“不是的,死者就是您已經逝去的女兒大橋美姬生前的男朋友,神之木英矢先生。他在去年12月初被人殺害,我們目前正在偵辦這起案件……”
林真一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大橋真知子從椅子上躥了起來。接下來,她就像一隻在森林裡迷路的動物,開始在審訊室裡不知所措地胡亂轉著圈。
緊接著,大滴大滴的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林真一從來沒有親眼見過一個人會流這麼多的淚,她的兩顆眼珠就像變成了兩個泉眼,源源不斷地往外滲出水來,很快,胸前的衣服就溼了一小片。
林真一和日暮俊介對視了一眼,卻不知該做些什麼。大橋真知子雖然在哭,但是她的嘴角卻盪漾著笑容,就像是自己祈禱了許久的願望終於實現,控制不住地喜極而泣。
這種極端表現的情緒外洩讓人實在有些不知所措。所幸幾分鐘後,大橋真知子便漸漸恢復了平靜,坐回到椅子上。不過,她雖然竭力止住了眼淚,但臉上還是一片潮紅,嘴唇也在輕輕地顫動,似乎激動的餘韻仍在她的體內蔓延生長。
林真一擔心地抽出兩張紙巾遞了過去,大橋真知子喃喃道謝後接了過來,將眼角殘存的淚痕仔細擦去。見對面坐著的兩個男人盯著自己不說話,又想到自己剛剛那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可笑樣子被他們統統看在眼裡,大橋真知子不禁羞赧地低下頭去。
知道不好意思,看來是真的恢復正常了。日暮俊介掩飾地清了清嗓子,一邊示意一旁的林真一開始記錄,一邊開口問道:“大橋太太,我知道你現在的情緒有些激動。馬上我們會正式開始詢問,你準備好了的話告訴我,然後我才會開啟攝像機。”
大橋真知子點點頭,從身上掏出一個藥盒,開啟之後拿出了一粒小小的藥丸,和著手中已經冷透的咖啡吞了下去。隨後她閉著眼睛,努力深呼吸了幾次後,臉上的潮紅終於淡去了一些。
見對面的兩位刑警一臉詫異,她淡淡地解釋道:“我有點高血壓,老毛病了,平時情緒的起伏不能太大。警官,我準備好了,你們可以開始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