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像一點來說,史天澤打仗是騎馬前進,楊大淵打仗是推著堡壘前進。
這一戰之中,宋軍用了很多計略,伏擊蒙軍、反埋伏蒙軍,當然,不可能每一次都能重挫蒙軍。
有大勝,有小勝,也有敗績,這是常情。
張珏道:“蒙軍就像是狗,到處亂啃。你能重挫史天澤,因為他再穩當,也還是瘋狗一隻;楊大淵是個咬不動、砸不爛的龜殼。
郝天益這隻小狗被我圍殲時,楊大淵救都不救。賊他娘,也教這些蒙軍知道當年我們守釣魚城時等不到援兵是何心情。”
李瑕問道:“郝天益你俘虜了?”
“嗯,就押在那邊。”
張珏抬手一指,又道:“楊大淵並非毫無作為,他這一年佔據了金明寨、萬安城,大修城壘,再看那邊,蘆子坪、青澗城、鄜城,十餘個城寨被他連為一片,對延州城形成包圍之勢,又營田其中……諸路蒙軍,楊大淵一開始兵力、糧草最少,但搶擄我們的人口,招附羌民,一年內,將戰線往南推進了二十餘里,可說是越打越強。”
“這種打法確實討厭,正如汪德臣當年在利州營田。”
“當年蒙軍面對我們構壘守蜀也覺得棘手吧,所以二十餘年打不下川蜀。”
“你沒用火炮轟他的城壘?”
“你得先給我能收復各城寨的兵力啊。”張珏道,“否則轟破他的牆卻不派兵進去,有何用?”
李瑕抬著望筒看了許久,自語道:“蒙軍撤兵了,楊大淵不撤?”
張珏道:“史天澤撤兵,是因為各路世侯兵力集中在黃河東岸,每日糜費巨億;合丹撤兵,是因為那些兵馬屬於蒙軍主力……楊大淵不一樣,兵力不多,且不耗費錢糧,還能種出糧草,越推越近,他是不可能撤的。”
說到這裡,他又罵了一句。
“賊他娘,這數典忘宗的狗奴才除非被我斧頭劈死了,不然怕是一輩子紮在這裡。”
李瑕遂想起《水滸傳》裡石秀罵梁中書的話,隨口也罵了一句。
“與奴才做奴才的奴才。”
張珏大樂。
李瑕平素都是繃著打仗、理政,極少就某個人某個事表露出個人的情緒。相比很多人,楊大淵也絕不是他最討厭的那個。
今日能這般罵上一句,還是因為與張珏是朋友,沒那麼繃著。
但罵過了之後,也要面對眼前的形勢。
大宋南渡之前,與西夏的疆域就劃定在延安以北安塞縣附近,因為再往北打也守不住。
打仗不是徵很多很多兵打下疆土這麼簡單的事,要考慮到錢糧能否支撐,疆域一大,防線拉長,補給線拉長,所需耗費就成倍地增長……
“所以說楊大淵這一枚棋,是卡死在我們北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