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鍋羊肉,一群人吃,估計也就呂先生和李義山吃飽了,其他人,也就吃個意思。
另外,實在是搶不過那兩個讀書人,何長安、閬肥兩個剛將一口大鍋抬出來,還沒放穩當,老讀書人就伸手撈起一條羊腿,不聲不響的啃起來。
李義山也不客氣,下手如風,大吞大嚼,若非額頭吃了老讀書人一記暴慄,估計吃相更難看。
“看看你,吃一口肉,至於麼?食不厭精燴不厭細的道理,你學到狗肚子去了?”
老讀書人嫌棄的罵著李義山,順手又撈起一根肋條,吸溜吸溜幾下,便吞入腹中,好像都沒怎麼咀嚼。
李義山沒敢吭聲,心裡卻是很不服,聖人老爺說過食不厭精,可至聖老爺爺還說過‘當仁不讓’呢……
當然,這話只能心裡頭想想,可不敢說出來。
於是,吃東西最慢的三個人,劍修阿飛、何長安與鄭紅袖,一個比一個慢。
尤其是鄭紅袖,本來還可以吃的快一點,可看到呂先生、李義山兩位讀書人,乾瘦的手在滾燙的羊湯裡撈肉,皺著眉頭,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這三人,吃了一小塊肉,喝了半碗湯,就坐在一邊閒聊。
看著兩個讀書人互相推諉、扯皮、吹牛,搶著吃肉喝湯,花白鬍須上沾滿了湯汁,也算是一副人間奇觀。
沈巖、馬代、以及那幾名非儒非道,自是老早的躲在一旁,根本就不敢與讀書人搶食。
“老窮酸,你一個讀書人,注意點形象。”劍修阿飛實在看不下去,旁敲側擊一句,滿臉都是嫌棄。
“你一個耍劍的,豈能領悟民以食為天這句話的精髓。”老讀書人骨碌碌喝著肉湯,很溫和的說道:“我就說過,很多讀書人,讀著讀著,就變成了讀死書、死讀書;
而有些修道的,修的是長生橋,唸的是無為經,藉口倒是找的很好,跟那些大和尚一樣,求一個無色無相、一個了無牽掛。
那你說,連人味兒都給修沒了,哪裡還有道啊?
耍劍的,你也一樣,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修到所謂的劍心通明、劍意澄澈,大約也就與這人間沒什麼關係了。
那就,滾去山上,別來礙我老教書匠的眼!”
說到後來,老讀書人乾脆放下手中大勺,順手在李義山的衣襟上擦了擦手,這才伸出一指,點著劍修阿飛的鼻子痛斥:
“你師父也是個糊塗蛋,給你改的這名字,飛飛飛,你咋不叫阿鳥,豈不是連翅膀都有了?”
劍修阿飛猛的站起身來,想了想,卻又突然哈哈大笑,豪爽的一擺手,轉頭對何長安、鄭紅袖二人吹噓:“看看,他就只敢罵我師父,連我阿飛的一根毛都沒掉。”
眾人聽了,假裝沒聽見、眼瞎了,轉頭看向別處。
只有何長安很認真的思忖一二,說道:“阿飛前輩,呂先生說的話,其實還挺有道理的。
不過,他罵你師父是不對的,這一點你可要跟呂先生講講道理。”
劍修阿飛輕咳兩聲,顧左右而言他,突然看向鄭紅袖,咧嘴笑道:“什麼時候動手?我的劍,已經很久沒有飲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