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煙雨齋後面,蘇酥拉著酌影行過幾條街,越走越安靜,燈火下只剩兩人拉長的背影和沉穩的腳步聲。
“想不想喝點?”蘇酥兀自停下來,指著不遠處昏暗的燈火問酌影。
酌影循著目光看過去,街道盡頭有家破舊的小店,年紀有些大的老人在賣些自釀的酒水討生活。
“你還來這種地方?”酌影調笑道,他以為貴為陵安王妃,起碼平日裡出入的都是些豪邸酒肆。
“你取笑我。”蘇酥不理他,獨自朝小酒館走去,“走,我請你逛青樓,你請我喝酒。
酌影聞言笑了笑跟上去。
兩人坐在幾塊木板搭成的小酒鋪裡,四面透著風,桌子斑駁老舊,但兩人神清氣爽,沒有半點不適。
蘇酥點了兩壺桑葚酒,掌櫃年紀有些大了,耳朵不中用,蘇酥用手比劃半天才明白。
“你嚐嚐看,這個小酒館是我無意中發現的,不比東陵那些名號響價錢高的酒質量差。”蘇酥給酌影斟了一杯,極力推薦道。
掌櫃聽到蘇酥的誇獎喜滋滋拿了酒上來,替兩人倒滿,又轉回去繼續笑呵呵的忙碌起來。
“其實這平凡百姓的日子,也挺喜樂的。”酌影被這小老頭一樂,抿了口酒,笑著感慨道。
“是啊,東陵的百姓都挺活得挺不錯的。看看我們今天去的地方,人人安樂。”蘇酥漫不經心問,“酌影,你想過這種日子嗎?”
酌影想了想,“過不了了,我前半生殺戮太多,後半生贖罪還還不過來。”
蘇酥卻搖頭道,“東陵殺手酌影已經被陛下派人殺了,現在的你,只要你想,就是個普通百姓。”
蘇酥笑得溫和而認真,酌影也執起酒杯定定的看向他“酌影,做你自己不好嗎,不再揹負那些罪孽深重,就安穩的過日子?”
酌影神色頓住,朝蘇酥看去。他知道,蘇酥帶他來此是有話想對他說,如今陛下多疑敏感,陵安王尚且舉步維艱,他能賴在王府每日見到她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一切都可以掩埋和遺忘?不可能,他只要還活著就安穩不了,喜樂不了。
酌影緩緩起身,俯身靠近蘇酥,眼深如墨,瞳色分明:“若是我想留在王府,若是我就此加入陵安王麾下,那我就不必離開,你說,對不對?”
蘇酥手裡的酒杯落在地上,碰出清脆的響聲。她甚至不敢迎上酌影的眼神。
“酌影,我……應該跟你說過…。”
酌影乾澀的開口:“蘇酥,別說了……”
“酌影,你身在江湖,自由灑脫,是東陵最厲害的弓箭手,所以你沒必要,為了一個心裡沒有你的女子。把自己置身危險之中,是不是?”
酌影猛地起身,踉蹌地退後兩步。
蘇酥沉眼看向他,“你若留在王府,難保日後不會被陛下發現,陛下若真的容不下王爺了,那我又怎會獨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