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弘禮稍稍停頓了一下,“小武,陪我走一段吧。”
高文愣了愣,停下收拾裝備包的動作,轉頭看向高弘禮,儘管不明所以,卻能夠感受到氣氛的變化。
他也沒有追問,點了點頭,“好。”
手腳麻利地,高文就將裝備包全部整理好,高弘禮想要幫忙,但高文已經習慣自己拿了,拒絕了高弘禮。
高弘禮就顯得有些不自在。
高文想要開兩句玩笑緩解一下氣氛,但父子相處卻總是有點尷尬,那些話語到了嘴邊,不由在腦海裡轉了轉,思考是否合適,卻因為這一點點猶豫就已經錯過,再開口就已經不合時宜,還是不說了。
認真想想,從小到大,高文好像從來沒有和高弘禮單獨待過,要麼還有其他人,要麼就在不同空間。
記憶裡,總是如此。
小時候,放學回家又或者是訓練回家,大部分時候父母都依舊在忙碌,所以家裡就只有他一個人,偶爾會看到提前回來的江彥雲,非常非常偶爾會看到高弘禮在家,但他依舊會先尋找江彥雲的身影。
如果沒有看到江彥雲,下意識的第一句話就是,
“我媽呢?”
如果江彥雲正好不在家,那麼他就會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兩父子一個在客廳一個在房間各自忙碌。
今天,突然之間單獨共處,兩個人都顯得不適應,不僅高弘禮拘謹,連帶著高文也跟著拘謹起來,全然沒有平時應付媒體的遊刃有餘和麵對球迷的親切友好,找不到話題,然後兩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就怕空氣安靜。
兩父子就這樣一前一後離開了訓練場,卻誰都沒有率先開口。
尷尬到手腳蜷縮。
高文正在想著,應該怎麼打破沉默打破僵局,是否應該自己主動詢問一下高弘禮,發生了什麼情況?
稍稍抬起頭,用視線餘光瞥了高弘禮一眼,卻發現高弘禮微微低垂腦袋,陷入沉思——
此時,高文才意識到,他已經比父親高了。
曾經,父親如同槐樹般高聳入雲,自己竭盡全力仰起腦袋,脖子都要斷了,也依舊看不清父親的臉龐;那寬厚結實的肩膀就這樣為他的世界支撐起一片小小的天空,讓他相信,那片籠罩自己的陰影就是天空的全部。
然而,在某個瞬間,甚至自己也還沒有察覺到,父親的後背就已經微微佝僂,再也看不到年輕時的意氣奮發,兩鬢微微染上些許灰白,自己挺直腰桿就能夠看到父親的眼睛,視角也不知不覺地從仰視演變為俯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