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惟身著紅袍騎汗血金馬在前,五色絹彩車在後。
初七見之到這婚車覺得醜,於是就說:“把阿財牽來,我要帶上阿財一塊兒過去。”
大郎聞言連忙按她的意思牽來阿財,阿財頭帶大紅花,腰纏七彩帶,身後還跟著他的大兒子、二兒子、三兒子、四兒子……一排駱駝後還有幾十箱禮擔,堆滿了羊羔皮、波斯毯、天竺香、金銀器,甚至有一對潔白如玉的象牙杯。
眾人目瞪口呆,誰能想到小七娘如此富裕,先前還說她與三郎門不當戶不對,專被用來沖喜的,此刻也都不說話了。
初七坐在阿財身上以金銀團扇遮面,帶著一群駱駝和嫁妝,迎著絢麗的夕陽,風風光光地出嫁了。
前有儀仗開道,後有婚車跟隨,喜僮沿途灑著銅錢蜜果,一路熱鬧極了。
行至半路,有人攔馬,原是謝氏商行的掌帳們,端著酒盞飲酒取樂,討要喜錢。平日裡個個都正經,眼下鬧騰至極,謝惟鬧不過他們,給足賞錢。
天漸漸暗下,謝府中燃起油燈,架上火焰山,亮如白晝。
觀禮賓客已在等候多時,席間大多是有頭有腦的人物,不但有涼州大都督坐鎮,還有各大部族使團、粟特商人。
其中一空座是留給蕭慎的,只是蕭慎不便露面,特地派人送來書信,上面只寫了一句話:好生待我徒兒,否則恩斷情絕,然後很貼心的在信尾畫了把刀。
李商也在觀禮賓客之中,他笑容淺淡,望著眼前這對壁人拜豬枳和爐灶,拜天神地詆、列祖列宗,然後交拜成為夫妻,在初七嫣然一笑時,他眼裡的笑變成了鬱悶,慢慢的,慢慢的,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一切晚矣。
五禮撒帳過後,贊者告天,禮成。
司儀放下百子帳,初七與謝惟終於能在狹小天地間獨處,一天下來,兩人都累了,謝惟依然正身而坐,鳳眸微微彎起,似笑非笑看著初七。
剛才行卻扇禮,非要他作詩,他什麼都會,惟獨作詩不行,東扯一句,西拉一句,終於讓初七卻下團扇來,她笑意盈盈,烏黑的大眼睛透著幾分俏皮勁,就如初見時那樣,恍惚之間,謝惟覺得是她撿了他。
“接下來……是不是該……”初七有點嬌羞怯怕,半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靜默片刻之後,她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個金算盤,“是不是該算一下今日收了多少禮。”
謝惟:“……”
“禮單不在此處,想算的話,我可以去拿。”
“這麼麻煩,算了。”
初七默默地把金算盤收了起來,而後又不知道該幹什麼,侷促地擺弄起嫁衣上的流蘇,仔細想想,她與謝惟只抱過兩次,其中一回還是他快死了,她扶著他去求救,除此之外沒有半點過分之舉。
她有點張惶,看他把手伸來時,心怦怦地亂跳。或許他知道她的不安,轉而縮回手,溫柔地說:“今日你也累了,要不就先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