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惟聞言放下竹牘,看著她清澈愛笑的眼眸,想了會兒說:“人總要向上走,難道你想一輩子在風沙裡嗎?”
初七一手託著腮,小嘴微微嘟起,十分認真地琢磨起來,“郎君說得有理,只是‘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話落,她彎起眉眼,笑得明媚。
謝惟不由微怔,似乎沒想到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不由沉心思忖,道:“人各有命,你的命不止是當條魚。”
這話對於初七而言過於深奧了,他怎麼知道她的命不是當條魚呢?初七打算再問,謝惟卻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為什麼,自回來之日起,初七就覺得他似乎刻意在迴避什麼,不但沒之前親近了,而且越來越嚴厲。
“初七,頭擺低了。”
驀地,一截冰冷的戒尺抵上她的下巴,初七不由打了個寒顫,緩過神後,她很無辜地看向謝惟,四目交錯間,他不禁凝神,目光在她的眉眼間停了許久。
“郎君。”初七輕喚,謝惟如夢初醒,他匆匆地移開目光,再也沒說過話。
次日,謝惟沒再出現,夫子換成了一個駝背小老頭兒,每句話前都喜歡加上“孔子曰、孟子曰。”念得初七快要睡著了,她時不時望向窗外斜枝桃發呆,看著成雙成對的雀鳥停在枝頭,心裡不知什麼東西正隨之萌芽。
時光飛逝,轉瞬就要到謝阿囡的大喜之日,在迎親前日李商回來了,還帶回幾大箱喜禮,順便吃上了謝阿囡的謝媒宴。
初七見到他時,他身穿翠色交領袍,腰佩長刀,翩翩少年郎一入宴,無數雙眼睛就看了過去,席間就有不少人竊竊私語:
“噯,這就是兵部尚書的侄孫,家世顯赫至極。”
“如此顯赫家世,怎麼會來當駱駝客?定是謬傳!”
“是不是謬傳咱不知道,只知道模樣長得好又富貴。”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言談間不少女子暗送秋波,李商偏偏看著初七,一雙眼亮若星晨。
初七立馬就想到他親她的那一下,臉變得通紅,想跑又跑不了。好在李商與她不在一席,眾人打趣談笑間尷尬也就慢慢化去了。
宴過半,席間就鬧騰起來,謝阿囡被灌了大半壇酒,看得他娘都急眼了,生怕醉如爛泥耽誤迎親,一個勁地喊:“哎喲,你們少灌他!”
正喝得興起哪管得了這些,再說一個倒了還有另一個呢,見謝阿囡喝不動了,眾人就要逮到李商,李商已是半醉,不敢再喝了,一溜煙兒地逃到初七身邊蹲好,然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別讓他們抓到我。”話落,他眨了下眼。
初七替他瞞下了,直到那夥人醉得七倒八歪才把李商拉出來,興許是吃過酒的關係,李商的臉有點紅,他一手支著額頭,醉眼朦朧地看著初七,盯得她都不好意思大口吃肉了。
不知是誰偏在這時候嚷嚷了聲:“李商,好你個小子躲在哪兒。”
李商打一激靈,連忙拽起初七的手跑了出去,初七嘴裡還叼著根羊排骨,受到驚嚇的她不小心把羊排掉了,不禁心疼大叫:“哎呀,我的肉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