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聽後笑了,說:“沒人真正喜歡過一個人,恨過一個人吧?喜歡一個人恨不得把他吃進肚裡,永遠不分離;恨一個人也恨不得嚼他皮肉,啖他的血……愛與恨都是想把他變成你的一部分,一個捧著,另一個折磨著。算了,和你說這些你也不懂,睡吧。”
何安嘆了口氣,翻身躺平,聽著外邊的雨聲,喃喃低語:“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雲遠,易雲能來。”
嗯?初七聽到她念這句詩,本是昏昏沉沉,一下子來了精神。
“這首詩我知道,是一首寄思的詩,之前我來這兒的時候途經沙漠,在沙漠裡遇到具男屍他懷裡揣著的帛書上面就寫著這個,唉……我還想替他找家人,結果沒找著。”
“你憑一封帛書就想找人?想得美。”
“那人身上還有枚纏絲金戒指。”
“金戒指?拿來我瞧瞧!”
一提到錢財,何安就像頭餓狼,眼睛裡都能冒綠光。初七想了會兒,摸出自己的小胯包,摸出那枚纏絲戒指。
“帛書我不小心燒了……當時事發突然,我也……”
話還沒說完,何安就把這枚戒指搶了過去,一下子彈起身。
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初七嚇了一跳,她看不清何安的神色,只能見那雙眼睛亮得嚇人。
“這戒指真是那人身上的?!”過了很久,何安才說出一句話來,她極力壓著嗓子,可聲音還是變了調,在昏暗的氈廬內就像一根刺破黑夜的針。
“噓!”初七連忙捂住她的嘴,“是那人身上的,藏在夾兜裡,除此之外沒找到任何東西,怕是被人搶了。”
何安看著這枚戒指,像是被定格在了那處,又過了很久,久到初七快睡著了,她才幽幽地說了一句:“這是我的戒指。”
困都快睜不開眼的初七,聽到這句話又立馬精神了,她驚詫地坐起身,盯著何安掌手裡這枚亮閃閃的金戒,只見她將它套上食指,恰如其縫。
初七有些摸不著頭腦,可當她看到何安灼灼的雙眼被悲傷浸滿之後,一切都明白了。
何安不是沒回來,而是回不來了。
“嘁。”何安不屑冷笑,“還說有出息了帶我去享福,等這麼久竟然這樣回來了,丟不丟人?”
說完,何安若無其事躺了下來,側過身以背相對。
“睡吧。”
悲傷稍縱即逝,快得讓初七看不清,她也不敢問何安此時是何種情緒,只好靜靜地躺下來,睜著一雙大眼睛。
此時,外邊的雨更大了。
謝惟站在天祝王王府廬堂內,輕拭著長刀上溫熱的鮮血,莞爾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