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認真的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解釋道:“漢書言:農夫父子暴露中野,不避寒暑,捽屮杷土,手足胼胝。”
“已奉谷租,又出藁稅,鄉部私求,不可勝供,故民棄本逐末,耕者不能半。”
“百姓在田野裡,面朝黃土背朝天,辛辛苦苦一整年,既要交谷租,又要交藁稅,還要滿足鄉部私求,滿足不了,就只能棄本逐末,耕田荒廢。”
“那何為谷租?又何為藁稅?又何為私求呢?”
“這個問題其實可以換個問法,比如磨坊,麵粉要比麥子昂貴,那麵粉的價格又是由什麼構成的呢?”
朱祁鈺讓朝臣們想了片刻,才繼續說道:“其實谷租就是實物地租,它可以是土地的農作物,可以是手工作坊的維護工具的木料,也可以是商鋪的租金。”
“藁稅又是什麼呢?是土地作物的利潤,是麵粉的利潤。”
“那何為鄉部私求呢?就是剝盤勞動報酬了,正如一些人想的那樣,兵仗局憑什麼拿一成的火耗!”
“剝盤勞動報酬,百姓們耕種卻絲毫無所獲,自然就沒有人會種地了,耕者不能半,只是一個結果。”
“顯而易見,價格由三部分構成,谷租、利潤與勞動報酬了。”
這也是朱祁鈺的三成火耗分配的原則,朱祁鈺拿的是利潤,兵仗局拿的是勞動報酬,而太倉拿的是谷租。
朝廷是朱元璋建起來的磨坊,為了磨坊正常運轉,自然可以給一成火耗。
朱祁鈺是繼承這個磨坊的主人,自然可以拿一成火耗。
兵仗局的工匠們是磨坊工匠,自然可以拿最後一成火耗。
一旦這三種關係失衡,必然導致磨坊的崩潰。
御製銀幣平厘七錢,撐起消失那三錢銀子的,是朝廷這個大磨坊的體統、是兵仗局的勞動,還有一成是朱祁鈺這個皇帝的個人信譽。
“所以,李御史的這個問題很好,勢要之家不是磨坊,更不是磨坊主,這一成,給不了他們。”朱祁鈺回答了李賓言的問題。
同時也講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經濟對朝政穩定的重要性。
群臣們聽完了朱祁鈺講的話,都默不作聲。
這裡面臉色最差的則是戶部尚書金濂,他之前想不明白為何耕者不能半,這種現象極其的普遍,但是他找不到原因。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一些。
胡濙看著陛下如此大逆不道的將朝廷比作了是磨坊,把皇帝這一神聖大位,比作了是磨坊主,就是倒吸一口冷氣!
陛下怎麼能如此為離經叛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