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章看著劉吉滑不溜手的模樣,卻絲毫沒有閉嘴的意思,他低聲說道:“其實很簡單,這天下之務,想要破壞新政何其簡單?”
“只需,倍之。”
倍之?
倍之!
興安眉頭緊皺,後背猛地滲了一層的冷汗!
農莊法只需要將縉紳擴大打擊到中農,少數人的縉紳,立刻變成了多數,農莊之法,立可破。
憲綱,倍之,風憲言官立刻就得閉嘴,無話可說,更不敢說,風憲言官,監察失效,吏治何從談起?憲剛新法,立可破。
御製銀幣,若是因為追捧,需要增發,不得不降低花紋精美程度,或者平厘七錢,降低為五錢、三錢,那銀幣之政,立可破。
比如鹽引,計省給的數字是一百餘萬引,陛下核定三十餘萬,這要是倍之,那鹽引之政,立可破。
興安恨不得衝進去拔了賀章的舌頭!
在陳鎰的誇讚之說之後,興安從未如此惶恐過。
這些人,真的…好可怕呀!
劉吉喝了杯酒,嘆了口氣說道:“的確是好法子,可是你敢嗎?反正我不敢。”
賀章愣了許久,最終搖頭說道:“陛下好殺人,喜歡把人送到永寧寺去,那是人住的地方嗎?我也不敢。”
“陛下對朝堂諸臣多有警戒,倍之,陛下怕是立刻讓錦衣衛拘拿,祭旗去了,開玩笑,咱們這位陛下,可不是拿不動刀的人。”
劉吉憋著笑,拍了拍賀章的背說道:“好好做事,未嘗沒有回朝的可能,陛下整天提著刀,等著殺雞儆猴呢。”
“你願意做那隻雞嗎?”
“正經人誰想做雞?你想嗎?”
“我不想。”
“叮。”
酒杯碰撞的聲音傳來。
興安擦了擦額頭的汗,又聽了片刻,向前緩緩的走去。
興安回到了泰安宮,整個人一動不動的站在庭院裡,站了許久,直到下起雪來,他依舊紋絲不動,任由鵝毛雪花將他整個人覆蓋。
興安的眉毛上掛著雪花,但是他依舊不眨眼的看著眼前。
陛下和于謙時常下兵推棋盤論政,興安也跟著聽了許久,他總是覺得有一層窗戶紙就在眼前,卻始終無法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