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興之前在交趾欠了一筆風流債,便是那安南國舊黎朝的戶部尚書丁烈的女兒,當時黎宜民敗北,黎思誠正在和大明商議歸化之事,為了搞情報,唐興撩了丁烈的女兒,陛下說不讓用美人計,可沒說不讓用美男計,唐興那放蕩不羈愛自由的氣質,對涉世未深的少女,殺傷力十足。唐興本來是逢場作戲並未當真,奈何丁烈的女兒入了戲,尋到了大明,指名道姓要找李賓言。唐興在交趾活動,一直用的李賓言的姓名,人家小女子到大明尋人,李賓言這貨不對板,自然知道是唐興搞的鬼,弄的李賓言一陣手忙腳亂。
李賓言這輩子,出海最遠也就到過雞籠島、澎湖,連呂宋都沒去過,可是這大海大洋之上,到處都是他的傳說,到了大明的番人商賈,聽聞李賓言的名字,反應各異。
哪一天唐興給李賓言整個血手人屠的外號出來,李賓言都絲毫不意外。
「李巡撫,學生有些疑惑,還請李巡撫解惑。」李成文到大明的理由是學習,自稱學生是沒什麼問題的。
李成文將自己的見聞記錄了下來,便將自己的筆記遞了出去,疑惑的問道:「學生疑惑,居上國而養氣,大明如此宜居,斗升小民安居樂業,大明開海大計,誰還願意出海去?是我,我要賴在大明不肯出去。」
李賓言翻看了下李成文的筆記,笑著說道:「你是南洋大戶,舊港宣慰使生怕你在大明受苦,來的時候兩艘三桅大船隨行,僅金銀之物就帶了十數萬兩,你買這些東西,連一錠銀都沒花銷出去,自然覺得不貴,可是對百姓而言,還是貴了些。」
「《中庸》曰:體謂設以身處其地,而察其心也。」
「是學生管中窺豹了,謝李巡撫教誨。」李成文一愣,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問題,他是站在自己的立場去思考問題,他哥向來不薄待他,相比較南洋,這些物品的確便宜了許多,可是對大明百姓而言,還是顯得昂貴。
他去買個肉屠戶都知道他是貴人履賤地。
設身處地,站在他人的角度去思考問題,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太難了。
李賓言搖頭說道:「這還是襄王殿下設立官鋪供給之後,平抑物價,若是再早到幾年,你買的這些,價格還要貴上三成不止。」
若是把官鋪的設立以及官鋪與農莊法的關係講清楚,李賓言今天什麼都不要做了,他並沒有展開細說,而是讓李成文抓緊時間前往京師,到了京師,入了國子監,慢慢學、慢慢看就是了。
次日李成文起程,一路向北,在景泰十一年臘月入京,沐浴更衣後在講武堂覲見了陛下。
「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謝陛下隆恩。」李成文頗為感激的見禮,他身體有恙,若是行三拜五叩大禮,著實是滑稽,
可是覲見之時,陛下特意下旨,讓他不用跪拜,給了他體面。
李成文沒整什麼么蛾子,火速入明,他自己給了他自己體面,朱祁鈺自然樂意給他體面。
「免禮。」朱祁鈺打量了下李成文的模樣,天下的哥哥不都是稽戾王那麼不著調,李成武就把李成文奉養的很好,很有禮數舉止投足都很得體。朱祁鈺笑著說道:「於少保贏了朕兩次,南洋僑民是否仍有恭順之心,於少保贏了,陳壽延也好,你李氏二兄弟也好,都沒有讓朕難做,也沒有讓大明難做,很好,朕心甚慰。」
李成文趕忙說道:「陛下寬厚,臣等若是不知天命,人神共棄。」
大明在南洋立規矩,事事都想的是僑民生計,大明皇帝如此恩厚,若是他們這些豪奢戶還不恭順,就太不識抬舉了,非要等到被堅船利炮轟的找不到北才肯聽話,大明頂多損些顏面,可他們這些豪奢戶丟的可是命。
說到底,陳壽延、劉天和、李氏二兄弟這些南洋僑民裡的遮奢戶這麼恭順,還是大明南下西洋遮天蔽日的艦隊的炮管子指著他們,這海上哪有那麼多的禮法,說滅了你,也就滅了,也沒人會去計較,更沒有人會為他們說話。
朝堂的明公會為了萬里之外八竿子打不著的僑民,跟皇帝說什麼仁恕之道嗎?
皇帝在大明四方之地處置遮奢豪戶,得講證據、得講禮法,否則朝臣們就會舉著虐這個字上諫。
可是到了南洋,那還不是誰的船多、船大、炮多,誰說了算?
海上向來是沒有任何規矩可言,唯一的規矩就是:誰的拳頭大,誰就是爹。
陳壽延並不是一開始就那麼恭順,還藉著張士誠舊部的名頭聚攏人心,可是當海寧號的黑龍炮指著他的時候,他立刻就恭順了起來。
什麼張士誠?沒聽說過,我們陳倫坡陳氏,可是大明的鷹犬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