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姚夔看來,王府豢養藝伎這麼多,這實在是有傷風化。
朱祁鈺的面色有些奇怪的說道:「此間樂,不思黎?」
「大約如是。」姚夔一愣,隨即便笑著回答道。
黎思誠的境遇的確有點像被俘的阿斗,無論黎思誠個人秉性如何,黎思誠都得表現出無害的樣子來,那麼豢養藝伎,就是一個表達自己是個胸無大志的好辦法。
若是黎思誠在天津衛整日臥薪嚐膽,表現出一副胸有鴻鵠志的模樣,那是找死,命不久矣。
「不涉大明律法,便由他去吧,黎思誠是個聰明人,他不會讓大明為難,更不會讓自己為難的。」朱祁鈺對黎思誠的評價很高,這是個聰明人,知道哪些地方能碰,哪些地方不能涉及。
大明對交趾的郡縣化,其實是大明海陸並舉大戰略的一部分,尤其是開海事,唯有郡縣安南,才能南下西洋,才能將開海事進行到底。
「陛下,琉球巡撫陳鎰病重,上奏請求致仕。」吏部尚書王翱懷著沉痛的心情,將陳鎰的奏疏放在了桌上。
朱祁鈺開啟了奏疏,面色越發沉重,這已經不是陳鎰第一次請求致仕,只不過這次,陳鎰的病很重很重,奏疏並非陳鎰自己寫的,而是口述找人代筆,這奏疏是透過鴿路發來的,與其說是奏疏,不如說是遺書。
在奏疏中,陳鎰事無鉅細的交待了琉球、雞籠島的許多問題,並且著重強調了雞籠島這座大島對大明的重要性,雞籠島乃是大明開海之門戶,一旦有失大明就是龍困淺灘。
「太醫院那邊怎麼說,沒有辦法了嗎?」朱祁鈺看著王翱問道。
王翱搖了搖頭,太醫院的太醫在陳鎰上一次生病就過去看過了,這次真的是大限到了。
朱祁鈺合上了奏疏,閉目片刻,才睜開眼說道:「禮部,準備諡號吧,傳朕旨意賜琉球巡撫陳鎰為嘉義伯,子陳伸恩蔭錦衣衛鎮撫使。」
陳鎰的嘉義伯大抵和金濂的沐陽伯一樣,乃是流爵,並不是世襲,只是表彰陳鎰一生對大明的功績,給陳鎰的兒子陳伸恩蔭鎮撫使,領俸祿不視事,和胡淡的兒子胡長祥恩蔭官一樣。
對陳鎰,朱祁鈺可謂是備極哀榮。
陳鎰不同於陳循、王直,陳鎰在張秋和河套都有生人祠的,陳鎰和徐有貞在張秋、在河套深一腳淺一腳的治水,那是腳踏實地的為大明百姓謀福祉之人。
胡濙猶豫了下,才開口說道:「陛下,臣以為陳伸恩蔭之事,能不能緩緩?陳伸素有才學,只是礙於父親食君俸,多年未曾科舉,若是再試不中,再議恩蔭?」
胡濙就是把自己兒子的科舉給耽誤了,胡長祥這些年也無意科舉,做了恩蔭官也就罷了,這陳鎰的兒子陳伸也是因為父親位居高位,不能參加科舉。
「又不衝突。」朱祁鈺眉頭一皺,自己給人恩蔭官位,怎麼聽胡淡這意思,他給陳鎰的兒子恩蔭,反而是耽誤這陳伸的前途一樣。
「陛下。」胡濙笑著說道:「陳伸若是恩蔭了這錦衣衛鎮撫使,自然不便出仕了。」
朱祁鈺看了眼胡濙,再想到胡濙因為誰在臺上支援誰被賀章彈劾無德,也就明白了,若是他給陳伸恩蔭,陳伸日後真的在科舉一途出仕,並且有所成就,也會被嗤笑為倖進。
皇帝給陳伸恩蔭官,的確是耽誤陳伸的前途。
朱祁鈺權衡片刻說道:「這鎮撫使朕給他留著,若是考不中進士,就到朕這裡領個鎮撫使的差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