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國好歹只稱皇。
大明只能和黎越僭朝一帝兩表,只要黎朝對大明稱安南王,大明也就預設了黎朝國內稱帝。
朱祁鈺對郡縣安南,其實一直有種擔憂,擔憂大明軍陷入黎越僭朝的軍民一心的汪洋大海中,進不能,退則恥,最後成為一個無法癒合的血槽。
而且黎思誠這個老四,表現出了許多王者的氣息。
可是在黎思誠抓壯丁的時候,朱祁鈺內心的擔心,終於消散一空。
郡縣安南可能的最大阻礙,就此消失,如果軍民不能一心,以大明軍如同天兵天將的實力,不敢言完勝,但是敢言不敗。
到那時,大明軍可發揮大明的特技尺進寸取,朱祁鈺本人的皇帝技:政治勝利、文化勝利、經濟勝利,不斷消磨敵人的抵抗意志,最終達到郡縣安南的政治目的。
景泰八年的春節就要到了,整個南衙被裝點的燈火輝煌。
為了防止起火,今年還專門定了不得燃放爆竹的規定。
君三民四,皇室和官戶都是臘月二十三這天送灶神,老百姓是二十四這天送灶神。
到了這兩天,家家戶戶把這灶神的年畫,貼在煙囪之上,在供奉上粘牙甜糯的酥糖,念上兩句上天言好事,下宮降吉祥。
洪武二年正月,朱元璋下了道敕諭,讓滿城的百姓,貼對聯的時候用紅色的紙,這紅乃是硃砂所染,名叫萬年紅,寓意則是硃紅硃紅,萬年長紅,想的是朱家江山,萬世不移。
這老朱家的江山並沒有萬年長紅,兩百多年便嗚呼哀哉,倒是這貼紅色對聯,就成了習俗,頗為喜慶,流傳了下去。
千門開鎖萬燈明,正月中旬動帝京。
“故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朕也不想窮兵黷武的,但是有些舊賬,是必須要算的。”朱祁鈺晃動著軟篾藤椅,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
興安沒有言語,陛下只是在自言自語。
這熱鬧是百姓的,朱祁鈺並沒有讓緹騎們為難,非要湊這等熱鬧,他就在這南湖別苑,看著這一份熱鬧,笑意盎然。
朱祁鈺的年過得很是繁忙,雖然不在京師,但是他依舊按照每年的傳統,接見了江淮廠、龍江造船廠、松江造船廠和匠城的匠人。
而後又見了見農莊法的百姓,這一頓忙活之後,日子就來到了景泰八年的最後一天,臘月三十的下午。
崇王朱見濟先來覲見賀歲,十一歲的朱見濟已經四尺有餘,站在那兒,也像個小大人了,說話有些故作成熟,但是邏輯上並無太多的問題。
朱見深是第二個覲見,他恭恭敬敬的行禮,說了幾句吉祥話。
朱祁鈺從袖子裡拿出了五顆飴糖說道:“上前來。”
“這又壯實了不少,好。”朱祁鈺拍了拍朱見深的胳膊,將飴糖放到了朱見深的手裡。
這飴糖當初本是臨時起意,但是現在成為了稽王府安全的一個象徵。
似乎哪一年,皇帝若是不給這五塊飴糖了,稽王府要有滅門之禍一樣。
“孩兒謝過叔父。”朱見深小心收好了飴糖,十分鄭重的放在了袖子裡。
他清楚的記得當年他的孃親錢王妃,帶著決絕的表情將飴糖整個吞下,他的孃親不敢不吃,而後孃親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抱著他朱見深嚎啕大哭的模樣。
“最近功課有沒有拉下?這當初也是說好的,讓你們扈從南巡,可是課業不能拉下的。”朱祁鈺問起了朱見深的課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