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和楊士奇有點小矛盾,隨後李賢就被扔出去巡邊去了,這件事李賓言一清二楚。
“不意外,如果不是和楊士奇有勾結,劉觀一個左都御史如何做到權柄滔天呢?”李賢點頭,他對這件事並沒有太過吃驚。
宣德三年,宣德皇帝問政,問楊士奇,天下貪官何人最貪?
楊士奇說是劉觀,然後劉觀就被全家流放到了遼東。
劉觀是替罪羊。
因為處罰劉觀,本身就是宣德皇帝在敲打楊士奇。
將一個性格奢侈的人,推到德不配位的地位上,任其狂妄,等到要出事的時候,把他推出去做替罪羊,這種手段,實在是太平常不過的權鬥之術了。
李賓言深吸了口氣,面色複雜至極的說道:“當年鹽政共計一百二十三萬引,宣德三年戶部計,超發至三百二十八萬引鹽引,這多出來的兩百萬引,就是劉觀能夠呼風喚雨的原因。”
“劉觀這筆錢,分成了兩部分,涇渭分明,一百二十三萬引入了國帑,剩下的兩百萬以劉觀為首鹽運司官員,上下其手。”
“他們建立了一套獨立於京察、大計之外的手段,官員的升遷任免,全看裙帶,不看為政。”
殺了一個劉觀,敲打了楊士奇,但是隻要楊士奇還活著,當初大部分的官僚升遷,都歸楊士奇一個人說了算。
京察、大計,本身是太祖皇帝定下的官員升遷的標準,結果如同廢紙一樣。
李賢眉頭緊皺的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是說,這兩百萬引就是官員們升遷調任的關鍵手段,若是不肯跟他們同流合汙,別說升遷,就是能保住官身,都要兩說了。”
“所以考成法的第一個五年,陛下是想讓天下官僚接受這種考成法決定升遷,所以陛下對考成法的預期,並不是很高,只是讓大家接受嗎?”
考成法的推行,在第一個五年之內,是讓官僚習慣考成法的存在,習慣考成法才能決定升遷與否的標準。
陛下在利用考成法收回權柄。
“然也。”李賓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興於此,亡亦於此。”
“稽戾王逐漸長大了,發現了楊士奇權柄滔天,自然不滿楊士奇獨攬朝綱,可是楊士奇卻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就比如這貪腐二字,下面孝敬給他的錢,他必須拿著,他不拿著,把它們給了稽戾王,楊士奇手下那群人,就會把他撕得粉碎。”
“這就是當年楊士奇的困局,他知道皇帝對他的獨攬朝綱產生了不滿,但是他只能一路走到黑,走到底。”
胡濙告訴李賓言,官場這個世間最大名利場的生存之道。
有些東西,能伸手,就不要伸手。
有些事,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可言。
李賢猛地站了起來,大聲的說道:“那楊士奇倒了,天下還是那個天下,分毫未變。”
“倒一個楊士奇而已!還有劉士奇,張士奇,王士奇!”
“他們窮奢極欲,中飽私囊,即便是短暫的蟄伏,只不過是把私慾藏在心底深處,然後等待下一個楊士奇罷了!”
李賓言神情有些玩味的說道:“我知道,胡尚書知道,於少保知道,陛下更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