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心中怒火驟然再起,他當然知道冉思娘並不是在為這些耆老求情,而是提醒他,既然要消滅這些榨乾畸零女戶骨髓的人渣,那就要想辦法給畸零女戶一條活路。
朱祁鈺咬著後牙槽說道:“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朕也知道,肯定有一些狠心的父母,把這些孩子賣掉,但是有幾成?一成?”
“我們就按三成算。”
冉思娘搖頭說道:“哪有那麼多狠心的父母。”
三成?
畸零女戶裡,有一成是父母狠心,就不錯了。
冉思娘這麼說是有她自己的依據的。
賣掉是最狠心的父母,養不起的時候,多數父母會選擇溺嬰,而不是賣掉。
在兩宋的時候,蘇軾在黃州做團練副使的時候,就發現當地百姓:「近聞黃州小民貧者,生子多不舉,初生便於水盆中浸殺之,江南尤甚。聞之不忍。」
類似的記載數不勝數。
兩宋的朝廷富得流油,但是百姓卻是困苦難捱,生了孩子直接溺死。
大明律·雜律中規定,諸生女溺死者,沒其家財之半以勞軍。
但是這並不能阻止溺嬰的風氣,民間溺嬰依舊是數不勝數。
大多數的父母是知道把孩子賣到博愛鄉後是什麼模樣,所以情願溺死,也不讓孩子在人世間受苦。
朱祁鈺連連擺手說道:“不,我們就按他三成算。”
“六個博愛鄉共計十萬多畸零女戶,這裡面就有七萬女子,都是被各種手段買來的!”
“比如這幾條,博愛鄉丙寅村,正統七年大水漫安慶,他們以三鬥米每個人的價格,買了三千畸零女戶,厚仁鄉戊辰村,在景泰二年湖廣旱災,他們用兩鬥米,買了四千女戶。”
“自秦嶺淮河以南,大明的湖廣等地,畝產近五石,福建、浙江、蘇松地區,一年三熟,畝產接近十石。”
“朕想不明白,如此肥沃之地,為何百姓會被逼到賣兒賣女的地步?”
“朕為天下主,為大明百姓之君父,朕就只能看著自己的子民,飽受痛苦,而無動於衷嗎?”
冉思娘給時鐘上了發條,又給水力鍾加了水,開口問道:“夫君,得給她們活路。我是說畸零女戶們,得給她們活路。”
“否則,反對陛下對這些牙行動手的就是這些畸零女戶了。”
安置這些畸零女戶,才是當務之急。
至於那些耆老,李成立、牙婆之流,無良知無仁義,是禽獸,既然是禽獸自然要入解刳院。
要解決這些畸零女戶的問題,其實很簡單,人有氣、有生、有知、有義,亦應該有勞。
勞動使人自由。
冉思娘想了許久說道:“臣妾的講醫堂,可以從這些畸零女戶之中,選出一些心靈手巧的女子做護工。”
縫衣服和縫人的確是風馬牛不相及,卻也有共通之處。
冉思娘帶著幾分不屑的說道:“總有些儒生喋喋不休的說方技是微末之術,那他們生了病,總是往惠民藥局跑,生怕跑的慢了,到的晚了,命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