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貞擅長理政,但是他不擅長政鬥,在政鬥這件事上,和胡濙這種老狐狸相比,他差了兩個於少保。
他在百忙之中,抽空見了一下來自大秦國的使臣。
他沒有穿朝服,更沒有穿官服,而是穿的常服,一個夾襖,一個棉褲,一雙普通的棉鞋,頗為破敗。
因為他見完了兩個使臣,就要去靖虜府段的黃河,視察黃河結冰情況。
之後要去勝州廠見總辦蒯祥,安排今冬的煤炭供應問題,走西口的百姓安置問題,以及處理韃靼投效的人。
天氣,越來越冷了,黃河結冰比去年早了三天,這三天時間,讓徐有貞憂心忡忡。
別看只有三天的時間,這代表天象有異。
不種地的時候,徐有貞不明白,為什麼歷代會對曆法那十天半個月,甚至一天的時間斤斤計較。
但是自從在張秋治水之後,他就發現,一天,就代表著百姓一年的利潤。
這個解釋起來,並不複雜。
種地並不是一個回報很豐厚的事兒,無論是夏收還是秋收,都是搶收。
一旦天象有變,夏收大雨,秋收霜降,晚收一天,一年就白忙活了。
糧食爛在地裡,是什麼感覺?
徐有貞經歷了一次,那種感覺就是揪心。
就如同有個人把他的心攥住,用力的攥了一下!
如果曆法不準確,會導致這種天災變成人禍,億兆百姓種地,卻是一年的收成利潤全無,如何不揪心?
好在徐有貞學會了陛下的絕學,料敵從寬。
一旦開始搶收,男女老少齊上陣,爭取在天變之前,把糧食收進糧庫之中。
學會了陛下的料敵從寬,就不會反對陛下。
學不會陛下的料敵從寬,和陛下鬥,必輸無疑。
這是個邏輯怪圈。
徐有貞是南直隸蘇州府吳縣人,他是南人,不耐寒,所以一到冬天,臉頰就凍得通紅,因為忙不修邊幅,所以看起來有點邋遢。
埃萊娜的神情極為怪異,她面前的這是個封疆大吏,是皇明六世皇帝親自派出的行省總督。
但是這個人和她見到的普通大明百姓,幾乎沒什麼區別,衣服並不昂貴,也不是綾羅綢緞。
但是埃萊娜卻感覺徐有貞有一種奇怪的氣質。
眼神裡都是精明,說話做事十分的利索,即便是衣服略顯寒酸,但是這個人,一點都不寒酸。
尼古勞茲只能感慨,他們羅馬沒有這樣式的官員。
事實上,大明在之前,這樣的官員其實也不多。
但是大明的敘事角度和執政理念,發生了調整,民為邦本,本固邦寧是大思維,是精神核心,是基於社稷為重,君為輕而來。
一切的執政理念,皆源於這八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