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王妃回來了。”
“她認錯了麼?”
“沒有,王妃說她是你爹......”
書房裡,侍從兢兢戰戰、如履薄冰地看著眼前一身暗金紋玄衣的男人肉眼可見的變了臉色,兩道濃厲的劍眉因驟怒豁然飛揚,墨黑的眼眸中似有灼灼噴湧的火光,他高揚起手掌,下一秒毫不收斂地重砸在紫檀木案上:“顧驚鴻!”
紫檀木案發出嘎的一聲脆響,四指寬的案腿陡然支撐不住折斷,案角鑲嵌的金玉迸射到侍從臉上,當即崩出一道血痕。
“哎喲!”侍從驚叫一聲,又戛然而止,聲音被死死按在喉腔裡,再惶恐不安壓抑著散出,“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穆覺晚冷睨了侍從一眼,就大步流星朝王爺府東院走去,一路上,王爺府亭臺樓閣上三日前掛上去的大紅燈籠,剛剛見證了王爺府大婚,又要見證主人家蓬勃的怒火,各個隨著冷冽的風窸窸窣窣搖曳,他方進了東院,就看見那個他所厭惡的女人,也正是他三日前娶進府的王妃,顧驚鴻。
這個女人從來就不是他想娶的,卻借用她父親鎮國大將軍的權勢威壓著,向皇祖父求了賜婚聖旨進了門。
倘若不是如此,他的心上人蘇苑已經該成了他的正妃,而不是昨日才委曲求全以妾室的名義用一頂小轎從偏門抬了進來!
即便如此,她顧驚鴻也容不下她,當眾給蘇苑難堪,摔碎了她敬的茶,直接回了顧將軍府,以至於昨夜宮中就派了人來教家世低微的蘇苑規矩,罰她舉著茶整整跪了一夜,適才還暈了過去,現在還沒醒來!
她顧驚鴻呢,鎮國大將軍之嫡長女,千嬌萬寵著長大的,不用想都知道昨夜是怎麼被哄著捧著過了一夜,而她回來,他還以為她想開了,誰知道......
穆覺晚戾氣陡生,尤其是對上顧驚鴻時,見她竟然姿態悠然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品茶,他頓時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顧驚鴻!你還好意思回來!”
女人生得馥郁濃豔至極,絕對是叫驚鴻一瞥的容顏,朱唇鳳眸,靜時若重工水墨,動時如彼岸花開,時間在她面前也卑躬屈膝,奉給她咄咄逼人的美豔。
身為顧家嫡長女,顧驚鴻一舉一動裡都是煊赫家世裡沉澱而來的威勢和高高在上。
對上他眸中鋪天蓋地怒火的那一刻,顧驚鴻稍微怔了怔,這微微的片刻凝眸,彷彿含著無盡的意味,似是從前生走到今生那麼滄桑的距離,又只是短短的、極有味道的一眼。
穆覺晚以為她會與昨天知道蘇苑要進門時那般勃然發怒,卻不料她只是這般沉靜而又複雜的一眼,好似她不再年輕氣盛,而是歷經人世百般的老者,這讓他有一種重重一拳打下來,結果打在了棉花上被卸力的觸感,怒氣更加無處可發。
可很快他就在顧驚鴻眼中看出一抹鮮明的憎惡和恨意,他終於再一次找到出氣口:“顧驚鴻你有完沒完!是你自己非要嫁進來的,不是我求你,你有什麼委屈都是你自找的,你自己受著!”
顧驚鴻安靜地瞪著眼前的男人大發雷霆,白皙的指尖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脖頸。
還好,她還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