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洛陽,綠竹巷。
正是陽春三月,春和景明,綠竹巷中涼風習習,醉人心脾。景色雖說依舊,葉繁瀟瀟,聲聲入耳,綠竹成林,隨風成浪翻湧,可稀疏的人跡,卻也印證了一句老話,物是人非!
如今的綠竹巷早不見了當年的熱鬧與繁華,畢竟,離江湖中第一次氣運之爭,已過去一年有餘。
每每回想起一年多前那場突如其來、一夕之間攪動了整個江湖的氣運之爭,想起那萬座洛陽投影裡的血雨腥風,無數江湖俠客心懷激盪的同時,還是忍不住有些嘆惋,誰也未曾料到,進入綠竹巷時佔盡天時地利人和的那個青衣少年,居然未能在第二重的對擂中現身。
要知道,當時那場氣運之爭,選拔過後分為三重關卡,一重破妄,二重對擂,三重奪魁。
未能現身對擂,也就是說,眾人一直認為最有可能奪魁的那個少年,連第一重的幻境都未能走出,這種結果,也讓易欣沒有太大懸念的擊敗浩然靜默等人,奪得《笑傲江湖曲》,併成功獲得了任盈盈的青睞···
浩茫虛無,萬里無垠,蒼茫混沌,黑白半分。道道橫貫虛無的星河縱橫交錯,勾畫成看不到邊際的棋盤,而那兩道恆古永存般的身影,依舊在棋盤兩邊對峙著。
“現在的情況,你滿意了!”雙眸中星光一掠而過,映照出洛陽城外綠竹巷中的景色,白色身影面色平淡,撥弄著手中的棋子,悠悠嘆道。
“滿意算不上,勉強湊合吧!”捨棄了半成本源才換得眼下的結果,黑色身影並不太糾結,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知道不可能憑藉幻境真的困住少年,可能達到現在這個情況,那半成本源,還不算是浪費。
隨著激盪的無盡風沙銀蛇,黑色身影微微一蕩,輕挑一笑,搖搖頭,略帶慶幸的說道:“本座也沒能想到,你們選擇的人,心智居然會這般幼稚!”
“我的看法倒是和你正好相反!”自然清楚少年此時的狀態,白色身影沒有因為少年耽誤了一年多的時間而有所惋惜,反而是笑道:“這不正好說明,我們的選擇,是正確的嗎!”
如果一個連家都能輕言捨棄的人,如何能夠承擔得了那個任務呢。
不過,這個混小子沉迷幻境的時間,確實有點長了啊!
···
幻境中的現世,洛陽城外某片豪華別墅區。
一縷夕陽透過窗臺灑落在臥室的地板上,給整個房間憑添了一絲慵懶的同時,也帶來了幾分不言而喻的垂暮之感。
順著夕陽流淌的方向,雪白色的床頭,一對老人相擁而對。
“這樣,真好!”輕聲呢喃了一句,老嫗嘴角掛著一縷幸福的微笑,深深吸了最後一口這熟悉的味道,慢慢閉上了眼睛。
溫柔的看著在自己懷中逐漸沒了聲息的老嫗,滿頭白髮的黃昏渾濁的雙眸中充盈著那化不開的眷戀。
人生轉眼過,回首已百年。
暮然回首,黃昏才發現,自己這輩子匆匆間就這麼走完了。
幻境,他當然知道這是一個幻境,從踏入這方世界的第一瞬間他就清楚,可是當幻境中出現一個個黃昏朝思暮想的人時,他卻怎麼也下不了手,打破這個看似脆弱、反手可破的幻境。
並不知道外界過了多久,可是在幻境中,抱著再等一下、再等一天心態的黃昏,不知不覺已完完整整的走完了前世一生。
成家立業,贍養父母,兒孫滿堂,相守白頭,前世種種無法完成的遺憾,在幻境中,黃昏一點點將他們彌補,哪怕他知道這只是自欺欺人,只是為自己尋求一點心裡安慰,可他,仍舊無法抗拒。
亦如當年表白的時候,伸手慢慢將老嫗鬢角的白髮撩到耳後,然後將她用力擁入懷中,閉上眼,黃昏輕聲呢喃道:“是啊,這樣,真的很好!”
能夠看著自己曾經鍾情的姑娘安靜的陪自己走完這一生,黃昏知道,自己在幻境中,已經沒了半點遺憾。
“該結束了啊!”
隨著一聲低語,只見以黃昏為中心,本來繁華喧鬧的世界突然一定,一道道透明的波紋盪漾而出,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整個世界。
這方世界,隨聲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