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前一夜,江月站在東暖閣外的迴廊下躊躇徘徊,她一直想著上午與王妃姐姐告別時的對話——
“妹妹一定要走麼?”徐儀華抱著歡歡,輕輕撫著它柔順的毛髮,微微凝眉看她,似是不捨的問著。
江月沒有心思揣測王妃的意思,她不捨地摸了摸歡歡,道:“王妃姐姐,我雖然很喜歡你們,但是也沒辦法……你知道的,不管是想家還是什麼,總之我在這裡過得不舒心。”
徐儀華眼中充滿意味不明的遺憾,道:“我明白,這裡是個牢籠,你本是牢籠之外自由飛翔的鳥兒,不小心誤闖了進來。如今能夠逃脫,自然是該飛得遠遠的。”
江月一笑,低聲道:“王妃姐姐說的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徐儀華沉吟片刻,問:“你可有去同王爺道別?”
江月搖頭,“還沒有,這兩日一直在收拾行李,還沒顧上。”
徐儀華目光有一瞬間的凝滯,似是嘆息的說道:“有空去和他道個別吧。他這兩日忙著陪伴太子殿下,都沒怎麼得空,現在好不容易稍稍閒了下來,他也定想在你走前跟你好好說說話的。”
“嗯,王妃姐姐放心吧,我會去的,畢竟這兩年燕王老兄對我很照顧。”江月的笑依舊開朗而明媚。
徐儀華的眸中泠泠有光,道:“你在王府中是客人,照顧周全是應該的。”
兩個人都是一陣靜默,徐儀華突地問道:“江妹妹,這兩年來,這整個燕王府內,可有什麼人或事,可以讓妹妹為之留下?”
江月不禁愕然,從一開始,她就是在牴觸這裡,牴觸這個時代,牴觸這裡的一切。所以,她從未考慮過任何留下來的可能性。如今的這個問題,更是無從回答。
她最終也沒有回答徐儀華的問題,因為不知道答案,也因為懶得再去想什麼答案,也許還因為是在逃避什麼事情吧。
她看著東暖閣緊閉的門,目光有些許迷離。她並非神經大條到沒心沒肺,她記得很多事,初遇時的驚豔,他對自己所有的放縱和縱容,假燒糧倉之後自己在他面前情不自禁流露出的軟弱,他當時如暖風般柔和的嗓音和溫暖寬闊的懷抱,每一幕都讓她牢牢記在心裡。
她的感動沒有表現出來,因為她不喜歡矯情,也因為她害怕自己會因此產生絲毫的不捨。
情感是人類的弱點,若產生依賴就再也難以割捨。所幸的是,情感並未真正滋生出來。
還在猶豫間,東暖閣的門卻已開啟,朱棣從裡面走出來,他依舊是一身墨綠色的常服,卻覺得身上籠著一層疲憊。
同他一起出來的有丘福,還有那天對江月出手的魏國公徐允恭,江月瞧見他在,慌忙轉身要跑。
誰知她跑的雖快,卻抵不過徐允恭的耳力。
“誰在那邊?!”
腳步頓住,江月僵在原地,在心裡咒罵著徐允恭,這傢伙屬貓的?耳朵也太好使了吧。
她訕訕轉過身來,頗有些不知所措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