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足在旁邊的瘸子靜靜的看著,臉部的表情巋然不動,就像那古井般深幽。
“我相信你。”這是瘸子看小七冷靜了許多後說的第一句話,那不帶任何感情波動的語言中小七感到了信任。
欣慰的小七急於道謝有很多話想要說,包括剛才和卷卷那些對話,以其說是訴說不如說是辯解,是的!辯解。小七辯解到:“謝謝!我剛才。。。。”,然而瘸子並沒有給小七這個機會,瘸子看似殘缺的外表其實懂的太多,多的無需開口就能看破所有。
“我懂!”瘸子第二句話,說著那黝黑的眼睛看著那顆歪脖子樹有些傷感的問道:“大黃是不是被吊死在那棵樹上的。”
“是的!”小七想說的話總被瘸子截斷,它雖然惱火,也無可奈何。因為瘸子那平如秋湖的眼神中總是充滿了睿智和狡黠,彷彿能洞察心靈深處一樣,這種感覺很不好,也很不爽,也讓小七不可奈何。
“哎,該走的終究還是要走,就像枯葉飄落,綠芽出尖,不過是交替代換而已。而我們唯一堅守的不過是活在這片土地的意義,我們唯一執著的不過是那僅存遺留的祖輩往事,我們唯一堅守的就是這兩者的結合“忠誠”。”瘸子幽幽的遙望著遠處歪脖子樹像是在對大黃傾訴,可小七知道它是在對它說。
“幾千年以前,我們的祖先選擇了人類,離開了狼群,幾千年的傳承,不是我們的品種沒有雜交過,而是我們的傳承沒有變過!”瘸子轉過頭那雙幽深的眼睛定定的看著小七認真的說:“希望你能懂我想說的,雖然我不知道族老跟你說過什麼,但活著總得有自己活著的追求和信念,而這個信念和追求不是來自人類,不是來自外部的誘惑,而是來源於你的內心。”
小七痴呆的看著瘸子,自從那次在戲臺上和瘸子聊過天,它知道它很聰明,可是自己還是低估了它的智慧。雖然現在的它聽的懵懵懂懂,對於瘸子說的話完全是雲裡霧裡,可小七卻又覺得很對,至於對在何處又很迷惑。
瘸子抖了抖身體望著小七:“或許我說的都是廢話。”
“不是。”小七趕忙回話,瘸子不待小七想要暢談的慾望,拖著殘缺的身軀一拐一拐的走了,此刻的瘸子在小七眼裡顯得很高大。天寒地凍的世界裡,這個殘毀驅幹卻有著完美的品行和聰穎的智慧。
小七沉默了,它找不到自己的路,現在的它就像四不像,內心茫然無措,一直以為自己是在向本地犬的群體靠攏,崇尚著它們認可的崇拜,努力學習著它們的生活方式,竭力完成著從無到有的轉變,在今天,這些卻轟然倒塌,原來它不過只是想要被認可的活著,雖然以前它也發現過這個問題,但被內心的虛偽匆匆淹沒,儘可能的假裝著去練習,極力的裝作著已經懂得,用虛偽的外表去代替內心矯飾。
當眼前的一切被揭穿,露出了真正面目的時候,小七才發現自己內心深處那無法磨滅的自卑感一直存在,是的!自卑,這種自卑來源於以前,現在,或許還有以後。
自從黑球和瘸子走後的幾天,小七時常默然寡言的看著那顆歪脖子樹,那個給予它人生第一次啟迪的狗就是在那裡踏著它前任的腳步走的。
時間讓總能讓人忘記一些東西,自欺欺人的小七選擇忘記那天和卷卷爭吵的內容,忘記了瘸子說的話,這是它找的出路,逃避,現在的它慶幸脖子上的鎖鏈,這條鐵鏈不僅鎖住了它的軀殼,也保護了它的靈魂。它感覺到了疲憊!它渴望得到群體認可,渴求主人的憐愛,渴盼著同類的尊敬,這些看似小小的要求,卻遙不可及,然願望破滅,破碎的期望如流星一樣損落。
小七目光深邃的望向通往村子的道路,它知道現在很多本地狗和雜交犬都在等著看它的笑話,它明白黑球肯定會把那天的事情公之於眾,因為黑球本身就不喜歡它,更沒有替它保守恥辱的義務,此刻村中等待它的必定是無情的嘲諷和奚落,恭候著的都是想看小丑表演的觀眾,這個小丑就是它自己。
小七想到這些種種的可能,莫名的笑出聲,這個笑聲充滿無奈和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