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成國公的這種認罪態度,嘉靖也無可奈何,畢竟,這人是他提拔的。
在當代成國公之前,歷代成國公和魏國公幾乎輪流守備南京,算是大明南方軍方扛把子之一,當然,南京軍衛,很多時候就不說了,畢竟六朝煙雨,文恬武嬉,這個,可以理解。
朱希忠運道好,嘉靖皇帝巡幸衛輝的時候行宮大火,他和陸炳一起救過駕,從此青雲直上,入直西苑,總掌神機營,提督十二營團及五軍營,加太師銜,累替皇帝祭祀天地……這傢伙的為人,從後來他的諡號便可以看出,恭靖,敬事供上曰恭,柔直考終曰靖,一句話,皇帝陛下的忠實走狗。
這廝還有個一母同胞的弟弟,後軍都督,後掌錦衣衛事,死後也混了個諡號,忠僖,一句話,皇帝的狗。
這樣的臣子,總不能因為乾兒子提筆冒名寫了一首反詩,就把人給禿嚕了罷!
關鍵是,嘉靖還不大好說話,總不能說,你家老管家沒給我乾兒子面子,所以他栽贓你一首反詩,說你要造反。
康飛看看嘉靖,心說董事長不好說話,這不是還有別人麼,便對黃錦招招手,“老黃……”
黃錦心裡面那個膩味,自己乾兒子的拜把兄弟,一轉眼,做了幹殿下爬到自己頭上去了,讓人實在沒法擺正態度。
看黃錦湊到跟前,康飛不免說他,“我說老黃,你這個態度,就很不端正,怎麼,給皇帝管了幾十年家,就覺得自己能給皇帝做主了?”
這話一說,黃錦臉上大驚失色,幸好康飛是小聲說話的,即便如此,他不免噗通一聲就跪下來了,“幹殿下,老奴與幹殿下無冤無仇吶!”
是無冤無仇,康飛心說,不過你們這些太監心理陰暗,得時不時敲打敲打。
“要不是看在祝真仙的面子,我都不稀罕搭理你,明明沒人家呂芳的本事,偏偏還要往上拱,就你這水平,居然還掌管東廠?我乾爸爸也是瞎了眼……”康飛敲打黃錦。
一直坐在御榻上裝神仙的嘉靖這時候不免大聲乾咳了一聲,表示你們那麼大聲朕在這兒都聽見了。
“是是是,您沒瞎,您只是待下寬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康飛笑嘻嘻往嘉靖這邊說了一句,這才轉頭,低聲對黃錦就說道:“你去問成國公,就說他家奴才朱二,做私鹽買賣,他知不知情……”
這話一說,黃錦頓時懂了,他只是中人之姿,又不是傻子,在皇帝身邊這麼多年,還掌著東廠,如果連這點提點都聽不出來,還不如在內宮裡面找一口井跳進去得了。
轉身一個滑鏟,這地上都是御造的金磚,大約有那麼幾分五百年後黃色瓷磚的意思,黃錦跪在地上嗖一下就滑到了嘉靖的御榻跟前,附耳過去低聲說了幾句。
嘉靖點了點頭,隨後,似乎漫不經心地,拿手拽了一下寬大的袖袍。
主僕這麼多年,嘉靖和這些奴婢們早就有默契了,這個姿勢表示敲打即可,不可牽連過甚,要是袖袍一拂,輕則丟官重則下獄。
黃錦心領神會,走到殿前高聲就說:“奉旨問你,你家有個奴才叫朱二的,橫行不法,壟斷鹽市,你可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