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北風如同刀子一樣,割在人臉上,生疼生疼的。
風中夾雜著刺鼻的硫磺味,老黃一推開家門,差點被嗆了個跟頭。
縮著脖子看了看剛剛亮起的天,老黃這才緊了緊厚實的外袍,用手死死地按著頭頂上的皮帽,大步向城郊走去。
他的另一隻手裡拎著個紙包,上面透出淡淡的油漬。紙包旁邊的小瓷壇口上貼著的紅封,隨著他的步伐跟紙包撞來撞去,漸漸有些歪斜起來。
城門口的衛兵跟老黃是舊相識了,看他手裡提溜著的東西,離著老遠就笑著招呼起來:“老黃,又要去西郊?”
“對,看看老夥計們。”老黃把按著皮帽的手放了下來,放到嘴邊哈了兩口氣,這才把東西換了個手,小心地拎好。
北風漸漸颳起細碎的雪沫,衛兵皺了皺眉:“看這天色,怕是一會雪還得大。早去早回啊!”
“哎,好嘞!”老黃笑著穿過城門洞子,再次捂住皮帽,微弓著背大步往前走去。
趕在手指凍得失去知覺之前,老黃總算是到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個巨大的殿堂,黑頂白牆,在風雪中顯得格外肅穆。
守門人急忙招呼他到門房裡:“老黃,快,來烤烤火暖和暖和!”
老黃也不見外,把東西放到門房的小桌上,用僵硬的手把臉頰鼻子都揉搓得泛紅,這才摘下帽子,湊到離火盆更近的地方。
“今兒風可真硬,我還想著你會不會來呢。”守門人給老黃倒了碗熱水。
老黃道了個謝,捧著熱水出神:“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哪能不來看看?”
“得有三十年了吧?”守門人隨口一問。
老黃輕輕地吹了吹水碗:“三十二年。”
守門人一拍腦門:“對,你瞧我這記性!這英烈祠建了可不正是三十二年了麼?”
老黃笑了笑,也不再搭話,只是抱著水碗暖和著身子。
過了約莫一刻鐘,老黃喝完了碗裡的水,這才站起身來,對著守門人打了個招呼:“我去瞧瞧老夥計們。”
“快去吧,正好我昨天剛打掃過他們那間。”
老黃點點頭,拎著東西便進了房間。
一進房間,門口正對著的是一塊大大的石碑。如果老黃認識字的話,他就能認出上面刻的是“平遠守城烈士碑,庚午年十一月初七”。背後的小字密密麻麻,那是一篇情真意切的祭文。
石碑後面的牆上,擺滿了整整齊齊的牌位,每個牌位上都乾乾淨淨,確實都是精心打理過的。
老黃把手裡的油紙包和罈子小心地放在供桌上,還有些僵硬的手指顫抖著,從案子上拿起三炷香點上,插到了香爐裡。
在火盆裡燒了些黃紙之後,老黃這才鬆下勁來,臉上帶著笑意,把油紙包拆開來。
裡面是一隻燒雞,外皮黃澄澄的,看上去就很讓人食慾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