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快樂的少男少女追逐在花木之間,更多無憂的長者促膝笑談,一副悠然自得的世外桃源景象。
時宇回頭看了一眼背在背上的祝炎嵐,她哪裡還有如花容顏,只是一個垂垂老婦苟延殘喘。
“撐得住麼?”時宇輕問。
祝炎嵐眉頭蹙起,像是在強忍時光飛逝,輕輕嗯了一聲。
入手處,祝炎嵐本是氣血豐滿的腰背,此刻已成了枯皮一張,時宇的手指都能透過薄皮摸到蠕動的內腑。
淡淡怒氣湧上心頭,可時宇還是壓抑了躁動,朗聲喝道:“夜墨白前輩還請賜見!如今只有我一人,前輩無可憂心。”
沒人回應時宇,一老者走過時宇身邊,愣了一下,塞給時宇幾枚銅錢,“孩子,去買些吃食吧,看你孃親都餓成什麼樣了?”
怒氣漸生的時宇猛然一頓,目送那老者消失在道路盡頭,眼睛微微轉動。
“你可以在自己織就的夢幻中存活,我不行!”時宇低聲呢喃。
“孩子!夢有什麼不好呢?在夢裡,你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只要你不醒來。”又一個老者手持道幡,擦過時宇的身邊。
時宇嘴角咧開,看著遠去的持幡老者微笑。
“這傢伙,連造個幻境都是破綻百出,只要自己不醒來就可以嗎?”
“你又何嘗不是在夢裡?看看你的背後,那是真的麼?你怎知不是自己走入絕境,幻想自己可以改天換地呢?其實,你只是個可憐的死魂。”又一個小姑娘,舔著紅彤彤的冰糖葫蘆,站在時宇面前認真說道。
“死魂?”時宇再度扭頭,背後的祝炎嵐已成一副枯骨,白慘慘的骷髏趴在他的背上,隨著時宇的行動微微搖擺。
“炎嵐?炎嵐你醒醒!”時宇輕拍祝炎嵐,指掌處只有嶙峋骨骼摩擦晃動,祝炎嵐卻再不回應。
“夜墨白,你是要我徹底翻臉與你一戰麼?”
時宇抬頭望天,朵朵白雲飄過,不斷變換著形狀,一隻螞蟻開合著自以為鋒銳的獠牙,從雲端漸漸凝現,又漸漸消散。
“傻子!又一個傻子!”兩個小娃娃歡快地跑過時宇身邊,朝他丟出手裡的土塊。
又一個青年緊捂口鼻,厭惡地看了時宇一眼,“回你的萬界去,這麼噁心的骷髏乾屍,你背來背去不怕人厭麼?”
時宇站在街頭,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潮陷入沉思,別的幻境都儘量取材真實,讓陷入幻境的人分不出真假,可夜墨白布下的幻境,卻一直在提醒時宇:
這都是假的,你千萬別信!
日升月落輪替無數,時宇被唾罵億萬遍,身後祝炎嵐早成灰燼灑落大地,浪跡街頭的時宇才輕輕嘆了一口氣,對著身邊一刀一刀紮在自己臂膀上的流浪漢笑道:“當年的你,是不是就這樣被人扎死的?”
流浪漢很認真地點點頭,“是啊,我和你一樣去了那個遍地界主的地方。他們可都比你厲害!
真像一場夢,夢醒後我卻失去了一切,而你還在夢中自以為可以該換天地。回去吧,快回去吧!
不去想著天外有天,不去觸怒萬界之神,你至少可以享受無盡繁華。”
“萬界之神?無盡繁華?你這市井無賴還懂得不少!”時宇笑了笑,扶著背上早已不存在的祝炎嵐,又邁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