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說道:“而且,明公在任,肆意殘殺同州士族,又違抗法律大舉擴軍。昔日我王任徵北將軍時,不過統兵兩萬五千人。而明公不過一刺史,卻私自擴軍到二十萬之眾。朝廷之所以能命令明公出兵十五萬,就是已經大概清楚益州軍之總數,絕不會低於十五萬之眾。如此明顯的痕跡,不僅明公沒有察覺到,就連明公手下的謀士,也是個個充耳不聞。故而在下才敢說明公失策,謀士愚笨。”
聽到郭嘉說賈龍殘殺豪族,張松就不忍地攥緊了雙拳。而張松看了看他兄長張肅,對此卻置若罔聞,充耳不聞。張松清楚,張肅已經心甘情願地為賈龍賣命,一心只想著走上仕途,連家族遭遇賈龍的迫害也不管。張松怒意更濃。
而王累和黃權,對郭嘉的話感觸卻是一樣的。兩人是賈龍最為得力的謀士。但他們的才能不在謀略上,而是在治理國家上。賈龍聽著郭嘉的話,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郭嘉說道:“明公可知,昔日之隗囂與公孫述乎?”
賈龍從沉思中驚醒,說道:“兩人是光武之敵,自然知道。”
郭嘉說道:“那為何朝廷要命明公出兵西涼,明公可知乎?”
賈龍這時再也不敢對郭嘉有所輕視了,恭恭敬敬地說道:“我實不知。還請足下示下。”
郭嘉說道:“這只不過是朝廷之試探與利用罷了。如若朝廷之命傳來,明公拒絕出兵,或者在行軍途中稍有怠慢,朝廷自然認為明公是故意抗命不遵。違抗朝廷,下場就是如我王一般,必然要遭受到朝廷最瘋狂之攻勢。”
賈龍一聽這話急了,急切地說道:“可我已經出兵了啊!”
郭嘉淡定地搖搖頭,說道:“明公錯了,出兵也是沒用的。”
賈龍急得滿頭大汗,說道:“足下為何如此說?為何啊?”
郭嘉雲淡風輕地說道:“因為明公趁機索要刺史,又私自擴軍,朝廷早就把明公視為我王一般,同樣是朝廷眼中的反賊。明公之殷勤配合朝廷之命出兵,在朝廷看來,不過是明公膽怯於朝廷之攻勢,不敢不發兵。”
賈龍說道:“那,那我既已出兵,朝廷已經無藉口再來征伐益州。這樣一來,朝廷又豈會進擊我?”
郭嘉說道:“明公又錯了。就算明公以出兵之形式給朝廷遞上投名狀,未曾坐實明公反賊之罪。但朝廷仍然會對益州軍二十萬之眾深感憂慮。而明公出兵十五萬,正好可使朝廷差遣去抵抗我王之西涼軍。如此一來,兩個反賊之間龍爭虎鬥,各自的實力都會被削弱大半。而朝廷不費一兵一卒,就可將我王與明公統統打壓,日後好再征伐益州。”
聽到郭嘉如此分析,局勢已經完整地擺在了益州的肉食者面前。嚴峻的形勢,讓不僅賈龍,所有的謀臣武將都深感不安。只有角落裡的張松和法正兩人,在陰影中露出微笑。
賈龍知道朝廷對他的算計陷害之後,頓然覺得自己上當了,被朝廷玩弄於股掌之間還不自知。額頭上的汗水越來越細密,賈龍愈加惶惶不安。郭嘉看著賈龍如今不得不被他說動,終於輕鬆地露出了一絲微笑。環顧中堂之中,郭嘉看到包括黃權和王累在內的益州謀臣,盡皆是惶惶汲汲,郭嘉笑意更濃。這意味著,賈龍不會被謀士所提醒,他的大計不會被破壞。但郭嘉卻敏銳地觀察到坐在帷幔之下,陰影之中,正有兩人一副笑容地望著他,眼神裡的意味彷彿是在告訴郭嘉:我們早已看穿了你的把戲,只是不想說出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