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慎獨當然知道,對方是一個高手,不然這萬人的軍營,根本無法來去自如,他看著王十三郎,皺著眉說道,“北齊人?”
“真聰明。”王十三郎沒有拒絕也沒有承認,他平靜的看著燕慎獨,“你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嗎?”
“殺人。”燕慎獨說道。
“但是你可以活下去,所以死不死,不在於我手,在於你心。”王十三郎很平靜。
“有什麼選項?”燕慎獨的年紀並不是很大,但是軍營之中的歷練已經讓他有一些歲月雕刻的英氣,他看著王十三郎,吸了口氣,問道。
王十三郎收回了劍,華麗的收勢入鞘,動作沒有一絲的拖泥帶水,他平靜的看著燕慎獨,“面對一個人,我若是第二次出劍,那他定是必死無疑,所以要不要出第二次劍,還要你選。”他走到了燕慎獨的床榻旁邊,看了看這個苦命的人,問道,“你是燕小乙的兒子?”
這麼問,定然是和燕小乙有關,燕慎獨的目光閃爍了一下,自己的弓箭就在床頭掛著,但是他知道,自己奔襲過去拿弓箭的過程之中,可能手腳會被全部砍斷,所以他沒有動,只是看著王十三郎,問道,“是的,是父債子償,還是家仇國恨?”
“我也不知道。”王十三郎搖了搖頭,“我只是奉人之命,忠人之事而已,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情,要我來殺你的人是範閒。”
燕慎獨的氣息不穩了,他的手也攥的緊了些。
“範閒。”燕慎獨重複了一下這個幾乎成為了他夢魘的名字,他抬起頭看著王十三郎,“他是我的殺父仇人。”
“你是的一個很聰敏的人,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王十三郎說道,“我可以不殺你,你可以不死,但是你不能繼續出現了。”
沒有任何一個人喜歡去殺掉一個和自己素不相識的人,並且那個人還沒做錯什麼,王十三郎也是如此,他並不想要殺掉某個人,不過他一定要完成範閒所交代下來的任務。
燕慎獨遲疑了,他確實是可以選擇不死,王十三郎也確實給了他這個機會,但是此時的他似乎並不想要去妥協,他緩緩的站了起來,表明了自己沒有惡意,但是極度的生氣,他對著王十三郎說道,“他殺了我的父親,我的父親是被他設計陷害而死。”
“我在來的時候調查過了這件事情,燕小乙是在暗害範閒的路上,將私軍放入了範閒使團回京的必經之路,導致私軍可以快速的迫害範閒,這是瀆職之罪,該當殺頭。”王十三郎說的非常平靜,這件事情本來就和他沒有一丁點你的關係。
“那也是因為範閒而死,我不可能不報仇。”燕慎獨說道。
“你年紀還小,還可以有很長的路要走,你可以拿著我給你的銀子,過很好的生活,沒必要活在仇恨裡面。”王十三郎說道。
“我不能放棄。”燕慎獨還是搖了搖頭,“這一生我都不會過的舒服的。我爹死的時候,我看著他,他大聲的告訴我,一定要殺了範閒。”
王十三郎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他明白了範閒的用意,也就是這一瞬間,他知道了為什麼自己要來殺燕慎獨。
這是一個良將,卻是是一個心思縝密的良將,這樣的人活下去,勢力發展起來對於範閒來說,是一個隱形的疾患,他不希望有這樣的敵人活在這個世界上。
“不疼的。”王十三郎微微一笑,“我尊敬你。”
燕慎獨暗暗地低下了頭,“多謝。”
鮮血瀰漫的味道,是王十三郎熟悉的味道,他將那塊方巾拿了出來,擦拭了自己的長劍,然後長劍款款入鞘,那方巾卻和燕慎獨的身體落在了一起,他的眼睛是閉著的,他無怨無悔,技不如人也好,對方的未卜先知也好,他這一次輸得不怨,只是賠上了自己的命而已。
碗大的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當然,這是活下來人的期望,王十三郎平靜走出信陽城的時候,他看了看這個腥氣的世界,緩緩的搖了搖頭。